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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選刊》2021年第4期|蔣泥:布局(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1年第4期 | 蔣泥  2021年04月13日07:16

    “你就過來當我的助理吧。我們破格用你,待遇優渥,薪酬、福利都會遠遠超過你的同齡人,能讓你做夢都笑醒?!?/p>

    錢朵朵意味深長地看著任颯。他倆臨水坐在船中的長椅上。

    云層之下,翠心湖上,有數十只紅嘴鷗、小白鷺輕快地掠過水面,又沖天而起,仿佛在天地間編織雨的網格。那雨卻似有若無,只能濕過地面,連水上都不留痕跡。

    錢朵朵憋屈了一路,剛出地鐵,就來到這動蕩、舒爽的畫境,頓覺神清氣爽。

    搖櫓的船娘四十來歲,頭戴斗笠,遮住半邊臉,暗紅的膚色給人結結實實的感覺。

    船艙口一暗,導游高高挑挑,走進來,收起花傘,倚在艙門邊,對錢朵朵和任颯莞爾一笑,報出姓名,蘇萊雅。名字很好聽,像香水、洗面奶的名字。還是個實習生,二十出頭的大姑娘,眸光清亮,長相甜氣,很是養眼。錢朵朵聊天的興致被打斷了。蘇萊雅說起酒店和濕地的掌故,還唱了周璇的《花開等郎來》,唱到“淚珠兒漱漱,點點掛香腮”,亦無悲戚之意,仍是一股甜絲絲的味道。

    這曲子錢朵朵不陌生,任颯更是自小就聽過,記得是電影《三笑》里的一段吧,歌詞卻不同。后來《秦淮景》風靡一時,他多方查問,方知二者都改自《無錫景》。早間有一首蘇州評彈《春山恨》,同樣出自《無錫景》。

    吳儂軟語,柔媚如水,沁潤心田。兩個人都像頭上的云,變輕了,浮起來。心口里浪氣騰升,錢朵朵那雙不爭氣的眼睛,竟濕了,模糊起來。

    老啦,像個小年輕似的,情不自禁!

    錢朵朵掏出手帕子,疊了疊,拭拭眼角。

    任颯未有注意,他盯著姑娘的唇。

    姑娘的嗓子里含著一股氣,在舌尖上拿捏,兩片唇一張一合,鮮艷、滑潤,齊整的兩排牙,潔白如玉,氤氳那如霓虹般的甜氣,光華明媚。

    任颯不由得看癡了。緩過神,和錢朵朵對望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沒把錢朵朵一開始說的話放在心上,要么就是在走神,一直只留心姑娘,沒聽見錢朵朵說過什么。

    錢朵朵并不計較。他也年輕過,年齡上完全能做任颯的大叔了,半年來卻總在約他吃飯,如同打不死的小強,一次再次。任颯無法承受美意,琢磨來琢磨去,飯沒有吃上,問題也想不通。

    任颯出身布衣,小小職員,不顯山不露水,相貌不出格,還是個京漂,六千的月薪,一半用于租房。魅力何在?亮點何在?

    錢朵朵是那種不大不小的人物,講究排場。無利不起早,眼瞎了?或說千里眼,能看出他任颯是匹潛伏下去的千里馬?

    第一次約他,錢朵朵訂在西城區金融街,想要一個包間,任颯連忙客氣,說大堂就好,他喜歡“泯然”于眾,君子之交,情誼淡淡。人情債難還,能夠輕輕松松頂好。專為他包房,太正規,讓人拘謹,壓力重重。

    臨到見面前一天,公司突然通知他明天開會,不許請假。

    任颯是那種聽話的小嘍啰,無可通融,只好毀了約。

    錢朵朵倒很體諒。他召集開會,也是這尿性。大腦一熱,不管離下班或吃飯還有幾分鐘,說開會就開會,人都得來。決然果斷,威風凜凜。

    第二次約在大鐘寺,任颯早起就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皮鞋擦得锃亮如新,花半小時,在公司樓下理發,打了定型摩絲,以至于回到公司后,大家眼神都怪怪的,問他是否有喜。將做新郎?怎么沒見喜糖?

    這次的任颯,拉足架勢,是給錢朵朵面子。既然請客的講究,他爽約在先,那么好歹得收拾收拾,給人一個清爽而又鄭重的印象吧。

    飯吃得舒了心,沒準錢朵朵心血來潮,當場就商約下次聚會的時間了。

    依著趣味,任颯不怎么在乎吃,沒有那資格、條件,不過但凡美味,恰如美人,他也沒有多少抵抗力。

    飯局定在中午,大鐘寺位于兩個人上班的中間地帶。工余一敘,不誤下午的班,計劃很美。誰知當天早上,錢朵朵那邊出狀況,要趕往深圳。約會改期。

    吃他頓飯,比爬香山還累!要記住時間,查看地點,怎么過去,乘什么車,帶什么禮,說什么話,提前備好,下足功夫,拿出架勢,卻輕輕松松泡湯。

    第三次再約,任颯已然是位大忙家了,他改行做起推銷。

    這是第幾次改行?

    記不清,也無須記。

    人往高處走,他工作整五年,老想改變狀態。過去一年到頭都在坐辦公室,當白領,風吹不著,雨打不著,工資就是毛毛雨,成不了電閃雷鳴的大場面,現在調過來,滿世界飛了。

    今天去深圳,明日走西安,后天到濟南,大后天下揚州,再一個明天他在青島、貴陽。

    真是匹千里馬?

    哪能呢!

    出差是苦活兒,照著公司的規矩,他只能坐六百塊以內的紅眼機,要么就是高鐵二等座,為趕時間,多半在路上,風塵仆仆,吃不好睡不好。

    他是那種跑腿子的人,跑得臉發黑,唯一的好處就是精瘦下來了,剛剛成形的肚腩消失不見了??粗袷悄贻p了十歲,分外干練、麻利。

    錢朵朵就遭殃了,好比一個狙擊手,總在瞄靶子,靶子卻晃晃搖搖,他不能下手。任颯也給不了一個準確時間,他的時間都是別人給的。要不怎么說是小人物呢!

    錢朵朵還真不信了邪,像在完成一樁偉大工程,鍥而不舍,仿佛能不能約上已不重要,重要的就是約。

    任颯儼然是個香餑餑。到最后,他十天八日接不到錢朵朵的電話,如同失了魂兒。

    這一次約會,任颯在無錫,次日上午要拿一份表,下午三點去投標。最后一天了,再不投標就黃了。

    錢朵朵呢,第二天飛上海。而無錫到上海乘高鐵僅僅半小時,比北京從東城去海淀還省事,湊巴湊巴,中間可以空出來三四個小時,二位便約在上海虹橋見個面。

    無錫那邊,地鐵也發達,到無錫站半個小時,十二點前肯定能到虹橋。他們可以有兩個小時的吃飯時間。

    任颯不辱使命,十點就去了無錫站。

    錢朵朵就沒有那么順當了。他粗心,這次是從國外飛上?!獜穆冗^來,去的是浦東機場,不在虹橋。十點落地,乘地鐵到虹橋最快也得一兩個小時。

    登機時他才發現了疏漏,愣一愣神,反應過來,忙和任颯聯系。開始無人接,急得他滿身是汗。那邊總算聽到,把會面推遲一小時,虹橋站改為上海站。

    急中生智!驚心動魄??!

    他這頭省下了起碼半個小時。任颯那邊也簡單,無錫到虹橋站或上海站,一碼事。

    人算不如天算,錢朵朵落地,晚點了半個多小時。這已經很不簡單了——最多的時候,他曾晚點過十幾個小時,從早班機延成了紅眼機。

    但這機子大呀,三百多號人,從落地滑到航站樓,又用掉半個多時辰。再等一個一個出來,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小時。

    錢朵朵沒有托運行李,就一只不大的手提包,裝了換洗內衣,輕便簡捷。

    他一路小跑,排隊買了地鐵票,再排隊檢票和安檢。不知哪兒來那么多人,又費去二三十分鐘。

    這就十二點多了。

    好不容易進得地鐵,二號線東延,倒二號線,烏泱泱的,人擠人,漫長得就像過去了一個世紀,站得人老腰酸。出了站,依舊是烏泱泱的人流,再加上大包小包,擋住了去路。

    任颯都在檢票準備回無錫了,錢朵朵才尋過來,跑得呼呼直喘,滿臉汗水,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兩個人握握手,隨即作別。

    他們臨時決定到無錫見面。

    錢朵朵把晚上回北京的票,改到明天早上,由無錫飛北京,能趕上九點的晨會。

    錢朵朵只認五星級酒店,到了江南,最好是別墅酒店。

    無錫錢朵朵不怎么熟,任颯知道他不差錢,便幫他訂了文華酒店,在江南大學、東南大學邊上,濕地環繞,去機場近,隔壁就是影視城、秀場、劇場和滑雪場、海洋館、樂園,可以看戲,也能泡溫泉,還可以客串一把臨時演員。

    文華酒店的房間沒有小于一百二十平方米的,大的有四五百平方米,上下三層的別墅,正對翠心湖,湖對面是秀場,一晚的開銷高達八九千,假期的話五六萬元,大家庭聚會蠻好,一兩個人住宿實屬奢侈。但是錢朵朵不在乎。

    幾方皆大歡喜。酒店收取的費用含了自助晚餐、早餐以及兩張游樂園門票。門票一周內有效。

    錢朵朵玩不成,那票對他無用。任颯倒還在,不至于浪費。

    他要走訪客戶,請標方經理吃飯,主要得喝酒,一醉方休,順帶送點小禮,不便給錢,拿幾張雪世界、水世界、太湖秀場的門票,還是可以的吧。

    錢朵朵到無錫都快五點了。任颯終于把他盼來了。

    任颯乖巧,早早踩了點,存了行李,得知去酒店可以坐擺渡車,也能乘船,均是免費。

    任颯覺得新鮮,導游也都是尤物佳麗,強過了擺渡車上的大嬸大媽,忙打好招呼,錢朵朵一到,二人就登上船。

    錢朵朵感覺到了他的用心,他那里缺的正是這號有眼力見兒的人。

    現在的年輕人十之八九自以為是,目中無人。任颯可堪大用。

    咯咯,咯咯……什么東西叫了起來,又撲棱棱飛了。任颯背對它們,憑一點感覺,呼道:“草鴨子?”

    他扭過身,看到湖面上有兩大三小五只白天鵝被驚到了,從鳶尾、水蔥間掠過,離他們而去,落到了東側的幾畝荷葉中。

    蘇萊雅撲哧笑了,錢朵朵也是哈哈大笑。任颯這活寶,怎會把白天鵝和草鴨子混到了一起?

    蘇萊雅說,濕地里原先只有一對天鵝,春天孵出了幾只小天鵝。那時候幾只小寶寶站在水邊的枯枝上,不肯下河,鵝爸鵝媽干著急,長長的脖子在水里勾轉鉆探,進進出出,仿佛示范,一遍遍劃拉水。一只小寶寶終于肯下來了,爸媽的身形一轉,繞住小天鵝。又下來一只,跌跌絆絆。其他就不為所動了,是隔了好久才下水的??蓯壑翗O。

    蘇萊雅說著話,仰著頭,臉上如同灑滿陽光,閃閃發亮,那是青春的光芒。

    蘇萊雅問兩位餓不餓,回房洗漱一下,就可以用餐了。是送到房間,還是去餐廳,房客怎樣要求,酒店就怎樣滿足。

    錢朵朵問是不是耽誤她吃飯了,姑娘說沒有,接到他們,她就回家。

    錢朵朵問她住哪里。她說在海岸城,幾個同學合租,一個人一千多點的租金,靠著湖,靠著濕地,靠著古鎮,靠著公園,離他們大學也近,吃的、玩的應有盡有。

    原來她還是江南大學的學生,畢業后想留在酒店,干幾年再說。

    錢朵朵忙掏了六百元小費,打起招呼,誤了她的飯期。她要是方便,晚上就和他們一塊兒吃吧,她去可以幫忙做飯。

    蘇萊雅落落大方,欣然同意。

    下船來,她領二位去前臺,又帶他們穿過雄偉、高深的大堂,左拐,引他們乘坐大電梯,上到寬敞的二樓,在曲折長廊里七拐八拐,瀏覽廊道上一幅幅華美的壁畫。

    風簾翠幕,煙柳畫橋,荷葉桂子,十萬人家。

    壁畫各有特色,意境絕美,看著都滋養神魂。

    別墅區在廊道南端。刷卡進門,就是二層,有兩個臥室、一個廳。

    廳大,五六米長,四五米高,兩個敞亮的飄窗。一個窗前有兩排沙發,中間是圓桌,桌上放了水果和飲料,以及咖啡機;另一個窗前是紅木書桌,擺放電話、電腦、傳真機、打印機、掃描儀。

    臥室的窗臺很寬,鋪有軟墊,上面放了藤編的茶幾,茶幾上是托盤,放了宜興綠茶、紫砂壺和茶杯。兩邊是蒲團、靠枕。人可在臺上打坐,也可推開茶幾,倒身眠臥。

    窗下是花園,花園外就是翠心湖了。

    蘇萊雅顯然常帶人來,說樓下就有廚房,也有廳堂,備了電磁爐、冰箱、洗衣機、音響、跑步機、酒柜,可以炒菜做飯,也能唱歌健身。蔬菜、魚肉,全是生態食材,新鮮、干凈,稍加清理,就能下鍋。自己動手、請廚師做,都可以。

    “要不要現在就下去?”

    任颯驚到了,他從沒住過這么高級、奢華的酒店。他很奇怪,來了酒店,為什么要自己做飯?

    ……

    蔣泥,本名蔣愛民,男,1971年生于江蘇泰興。畢業于解放軍藝術學院、空軍工程大學。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黃梅情史》《今年畢業》《玉色》《北京女兒》《在喊叫中融化》,隨筆、人物傳記《天才的裂變》《灰色地帶》《不死的光芒》《王朔密碼》《大師莫言》《金庸的醉俠世界》《老舍的沉浮人生》等。作品多次入選人民文學出版社年選。曾獲文藝爭鳴獎、老舍散文獎、北京作協優秀散文獎等。部分作品被翻譯成英、韓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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