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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散文百家》2021年第3期|菡萏:寫作,一個人的地震
    來源:《散文百家》2021年第3期 | 菡萏  2021年04月06日07:14

    紙張是可靠的,好過任何一位親朋。它不會反目,你也不會受傷。生活非你想象,有時會出其不意教訓你一下。沒有一種關系是牢不可破的,安頓你的唯有紙張。

    它平靜白皙,允許你在上面涂抹生長,規劃自己的情緒。來時的路和去時的路都如春天的云霧一樣自由自在,是一個人的孤云橫飛,淡行可愛。它是輕的,不經意間抖落的皮屑,都有自己的DNA。那些輕微的聲響,敲打著你的管壁,和你的血流在一起。如潺潺的夜溪,進入你的夢境與指尖。這樣的自私很安全,你可以把想說的話說完,也可以把自己的美和思想養大。

    迷戀書寫的人大多自戀,這很正常,就像一棵大樹疼愛自己的枝葉,只要不影響到別人,便處于文明范疇。愛自己,安放無以安放的靈魂,是件快樂之事,亦如孤獨,一個人純粹的黑暗和妙不可言。

    很多人論述過孤獨,說白了,孤獨是種無奈,沒誰想真正的孤獨,然而它確實存在。自己圈養的一方水域,自身向外禁步,也請別人止步,是種與外界稍稍結冰的狀態。

    文字亦屬孤獨的胚胎,精神上失散的孩子,需要自己仔細認領,也需要更多人的關懷接納。故寫作是孤獨的,也是反孤獨的,一個人的退守,也是開拓。屬自身血緣分娩出的一個個夜晚,生命里多出來的一枚枚月亮,延長并純凈著自己的歲月。就像安徒生風趣的說辭,花樹般的童話,是他遠離世俗紛爭的手段。所謂的凈化,無非占據有限的時間和思維空間,讓你來不及庸俗。

    書寫是有潔癖的,稍存比試心態,炫耀之想,皆愚蠢不夠成熟。它只是一張紙,不能負載太多,那些榮耀和光環附在毛皮之上,并沒重量。它允許你的幼稚,但不能容忍你的虛偽。所以得誠實。

    每個人皆兩副面孔,一副外,一副內,表里如一的可能性并不大。內心世界是隱晦的,不可能直接呈現,故有“反映”一詞。人們只不過根據一個人的言辭態度外在行為做出判斷推測。所謂的你,已被無數瞳孔閹割過,人們各取所需,審視的多半是自己的情趣愛好、價值理念。所以,在別人的眼里,你是五花八門、七零八落的。你非你,即便了解,也只是“印象”。內在的版圖方是自己的花草,更真實有效,能借助工具呈現,無疑是幸福的。也由此催生出諸多形式,音樂、繪畫、文學、雕塑等。人類靠它們打開一扇扇幽閉之門,進入一個不為人知更加細微瑣碎的真實世界。

    有位畫家如是說,不要悼念我,看我的畫去。他的作品便是他的人,甚至比本人更真實,思想的枝柯全在里面。也有朋友說,我畫的是我自己。那些嬌俏、純真、文靜、抑或惆悵憂郁的仕女均是作者本人,一個男人的內心世界。沒什么可奇怪的,作者設計了這個世上從未有過的一群女性,另種形式的大觀園。是創造,也是其保持天真、拒絕浮華的姿態。那些殘山剩水、幽花孤雁,也都是作者的精神地標和情感符號。

    生活是樸素的,很多詞匯都很平凡,包括藝術。藝術乃人類除了活命外,另外一種需求方式,進而演繹成一個領域。然而藝術終歸是情的載體,長大了的思考,內在美的一次次重塑,甚至哭干了的眼淚,打開的一條平靜通道。如何系統都是為心服務的,把看不見的東西更好地具象化,是其職責。人們接觸藝術時,實是觸摸自己的內心,如果沒被喚醒,或者你的內心無法與之接軌,終是失敗的。

    文學也是一樣,內在面孔的拷貝,并逐步清晰起來,從而讓自己更好地認識自己。

    天賦這個詞,很狹窄,掛在嘴邊的多是外行。它只負責最初的光亮,長遠的道路要靠學識來完成,所以很多作家是紙上長大的。

    《細雨蒙蒙的黎明》是十九世紀巴烏斯托夫斯基的作品,情節簡單,結尾含蓄,沖淡著一種憂傷的情緒。一個人走累了,遇到了內心的古堡,想休息了,就這么簡單。但它切中了人之命門,那便是孤獨。

    編輯發的時候,給它安了一個玫瑰糖漿似的假肢,以便合理。豈不知離主題愈遠愈假。巴氏自己結集出版時,恢復了原貌。文學從不標高,不是道德的宣講書,它來自心底真實的一瞬,不大不小、或大或小的地震,所以,文學是一場一個人的地震。觸發它的也許只是空氣中的一些細微的氣流,但足以在內心的深海掀起波瀾。內心堅硬之人,并不適合書寫。我們給予它的只能是愛,并不斷創造這種愛,這是它全部的精髓和魅力。

    很多人喜歡說“深刻”。深刻是什么?不妨這樣理解,不停留在表皮上、是入木三分、能被觀者甚至歷史牢牢記住、并產生思想連鎖、有教化功能的,這便是深刻。但人類更喜歡遺忘,忘記苦難、屈辱以及罪惡。就像被性侵者,忘記噩夢般的經歷,被拐兒童,忘記胳膊上的針眼樣。人們更喜歡看到金色的朝陽、明亮的爐火,渴望人性中美好部分的閃現,甚至放大。所以《悲慘世界》從來就不悲慘,它是那么溫暖。讀者記住的不只是那塊面包,更多的是那個銀質燭臺。它始終貫穿黑暗,漂浮著人性動人的光亮。因為它,冉阿讓變成了一名真正的紳士。此書,因莫里哀神父得以輝煌。

    《復活》里,當年的花花公子涅赫柳多夫隔著鐵絲網對淪落為妓女的卡秋莎說:“請寬恕我,在您面前,我是個罪人?!彼t卑真誠,內心在復活。墮落的卡秋莎也在他的召喚下一步步復活。那些麻木的罪惡只是考驗人性品質的石頭,他們最終超越了這份沉重。盡管大部分元兇依舊沉默著,無視著,心安理得著,但一道閃電劃破,足以照亮夜空。涅赫柳多夫救了自己,也救了卡秋莎。善的蘇醒,是這本書全部的意義。

    文學的使命便是復活,冰冷內心與良知的復活。然而沒有心靈的震動,又何以復活!

    又如《簡·愛》,當簡成為獨立的人、有錢后,當羅伯特瞎了眼睛、殘了肢體后,簡回來了。羅伯特那句“是簡嗎?”,讓全世界潸然淚下,也讓那些矯飾的愛情黯然失色,亦是新女性最好的風向標。震撼人心的力量永遠是穿越烏云上方的霞光,那是愛,是善結下的金粒。超越惡,超越一切,照耀世代。

    挖掘罪惡,固然鋒利,兵不血刃,何其快哉!然而也只是憤怒冰冷抑郁的代名詞,仍屬獨臂寫作。只有善的張揚,人性兩極優美的平衡,才能更好地飛翔。催人淚下的永遠是心與心的照耀,人們更渴望看見藍天,黑暗里整潔的部分。

    在《夢花街》中,我曾說在上海文廟淘到了一本袁枚的《隨園詩話》,里面布滿密密麻麻的批語。原書主是個才子,少年得志,若活著,97歲,云云。這都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真實感受。那本書,拿到時便慚愧,一個下放牛棚之人,在艱苦拙劣的境遇中,內心依舊整潔,那些娟逸的批語無不昭示著靈魂的坦蕩。此人活得何其豪華,又何其寂寞。對書籍的孜孜以求,于學問的嚴謹,又何其令人敬仰。若逝去,又該是怎樣的損失。真文人,真讀書人,理應如此。

    生活到底有多深刻?寒冷時的一把柴,饑餓時的一口糧,屈辱時的一個聲音,比什么都強。有些人甚至深刻到把一篇文章肢解得七零八落,釋《紅樓夢》亦是,套入諸多國際因素,而不體察日常人心。如《復活》里的那個副檢察官,一個簡單的案件,動用諸多流行理論,遺傳學、先天犯罪說、生存競爭、進化論、催眠術、頹廢論等。還引用了龍勃羅梭、塔爾德、沙爾科諸多大腕,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整死卡秋莎,而不是復活。

    所以書寫,是柔軟進程,而非鋼化結構。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白天鵝,走在自己鋪下的“綠寶石粉的地毯上”,那是遠離沙化,最高的榮耀。思想是思考者的結果,不隨波逐流,堅守自我,拒絕膚淺誘惑的獎勵。它的高度是看問題的深度,而非提到時的動人頻率。

    美若沒思想,便是花瓶式寫作;有思想無美,無疑是在堅硬的戈壁上行走。

    最大的深刻,便是保證自己的腳步盡量走在清水里。

    生命很容易被忘記,何況紙上的生命;季節很容易被消融,何況紙上的夏氣秋情。書寫是端莊的,為需要表達而表達,而不是為表達而表達。它是自己的地震,柔軟纖維的復活,若能震動到別人,當然是件再好不過的事。

    菡萏,原名崔迎春,湖北荊州人,中國作協會員,荊州市作協副主席。文字散見《作品》《天津文學》《清明》《散文》《廣州文藝》《四川文學》《北方文學》《湖南文學》《莽原》《草原》《朔方》《文藝報》等。常規出版有《菡萏說紅樓》《紅樓漫談》《養一朵雪花》《空翅》等。有散文入選高中試卷與散文選本,獲得過湖北新聞獎,中國作家網第三屆本周之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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