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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選刊》2020年第10期|程永新:我的清邁,我的鄧麗君(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0年第10期 | 程永新  2020年09月28日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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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格從坐上飛機那一刻起,耳畔就一次次地回響著溫和甜美的曼妙歌聲。那歌聲如吳儂軟語般婉轉清澈,如雨如霧,如泣如訴,阿格依稀記得,那是從一臺手搖唱機發出的,手搖唱機帶著一只古銅色的喇叭,從底座側面插入一個手柄,上下使勁轉動幾十圈,貼著圓形紅標簽的黑色唱片便開始緩緩轉動,曲柄唱針轉一個身輕輕放在唱片上,那由龐大樂隊伴奏的前奏就汩汩流淌出來,音樂起始是無力的,變調走音的,慢慢才轉入正常,變得悅耳和順暢。

    波音737頭等艙一共四個座位,大胖與建國坐一起,阿格一個人坐,他選擇靠近走道的位子。阿格有恐高癥,他拉下遮陽板,不敢去欣賞舷窗外飄浮的大片大片的流云飛彩。

    步入中年以后,有一陣兒阿格不敢坐飛機,與朋友聚會時閑聊,他怯生生地吐露自己的恐懼小秘密,豈料一桌的人都附和,竟然有那么多人怕坐飛機。當時有位研究《易經》的大師,很神秘地傳授他的個人經驗:從登上飛機那一刻起,閉上眼睛,不停地默誦阿彌陀佛,一直念到飛機降落為止。誰也不知道大師說得對不對,但估計誰下次坐飛機,都會試一試這個法子。

    機票是建國在攜程上訂的,飛泰國航線中型機居多,頭等艙唯一的好處就是服務,臉上掛著迷人微笑的空姐不停地來倒水送毛巾,就餐時鋪了餐墊,刀叉、餐巾一應俱備,中西餐搭配,還有紅酒、水果,食物格外豐盛。

    三個好友相約出游已約了半年,大胖希望去馬爾代夫,建國和阿格都嫌太遠,坐飛機的時間長,想想都累。建國說想去越南,唯獨阿格提議去清邁。建國去過清邁,那次他是帶著女友去的,當他講述清邁的所見所聞時,阿格的眼睛里發出一道道神奇詭異的光,在阿格一而再再而三的堅持下,三人終于成行,說好所有的開支消費AA。

    阿格沒有告訴兩位朋友自己執意要去清邁的真實原因,這是一個秘密,藏在他內心深處許久的秘密。暗地里,阿格為這次出行做了詳盡周密的準備:他去銀行兌換了兩萬泰銖,從網上下載了清邁地圖,把去各個景點的路線都研究了一遍,還儲存了清邁當地警局的地址和電話。

    建國拿著一本時尚雜志在翻閱,阿格的座位與建國間隔一條過道,時尚雜志上的一條黑體字吸引了阿格的眼神:

    著名導演李安正在籌拍電影《鄧麗君傳》。

    阿格轉身一把搶過時尚雜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條新聞看,建國僵在那里,一臉蒙,無奈地搖搖頭,對阿格的舉止甚為不解。時尚雜志上的黑體字標題下面這樣寫著:

    李安籌拍《鄧麗君傳》的消息傳出,沒有引起太大波瀾,似乎所有人都認同,李安是最合適的導演人選。拍攝籌備期之所以如此漫長、慎重,是因為鄧麗君早已成為神話。三千多首歌,四十年間的反復流傳滲透,她已經成為中國人久遠年代里心靈和精神的詮釋者。

    飛機降落在清邁國際機場,機身還在跑道上滑行,后面經濟艙的人已經紛紛起身站起來拿行李,不管不顧地簇擁在兩邊的過道。

    阿格一動不動,手中緊緊攥著那本雜志,“唉,可以醒醒了!清邁到了?!苯▏檬终圃诎⒏竦拿婵浊懊嫔舷禄瑒?。

    阿格緩過神來,見建國皺起眉頭,一臉的不爽,阿格能夠猜到他這位大學同學現在的想法。按建國的說法,飛機降落停穩,只要機艙的燈不全部打開,歐洲人是沒有人會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建國畢業于國內名牌大學,工作幾年后去了歐洲,現在是法國久居身份,憤世嫉俗,一談起國人在國外的所作所為,滿腔的憤懣。建國的抱怨說多了,大胖就會跟建國說,你那么看不慣國人,你去法國生活呀,干嗎還要在國內煩心呢?這話其實是揶揄,建國只能鼻子里出氣,但又找不到懟回去的話。

    建國的表情顯示的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他的父親是國內著名工程設計院的設計師,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建國從國外回來開公司經商,倒賣過土地,代理過家具,做過演員經紀,沒一筆生意掙錢的,全靠父親的設計費置換成十幾套房子,來維持公司的經營。他父親給多個房地產公司設計圖紙,公司付不出設計費,就給一套房子。二〇一〇年以后,這十幾套房子升值十倍,建國從此衣食無憂,關了公司,成了游手好閑的新上海小開。他不愿去法國,說在巴黎沒有朋友,沒有樂趣,可在國內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

    三個人在轉盤處提了行李,走出機場。

    清邁的機場很小,與浦東機場無法比??熳叩匠隹诘牡胤?,大胖突然不見了,阿格與建國回頭一望,只見大胖寬闊的身板晃來晃去,在用中文標識“兌換”招牌的小亭子前踟躕徘徊,眼睛圓瞪,死死盯著牌價表。

    建國拖著行李箱走過去,拍拍大胖的肩膀說:“不要看了,清邁市區到處都有兌換店,機場的牌價肯定要比市區貴?!?/p>

    大胖聞言,連忙拉起行李箱,轉身扭著屁股隨兩人大步朝出口處走去。出口處人頭攢動,建國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手機響了,面對面站著的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子拿起手機,建國馬上反應過來,用手機指著她說:“你就是惠子???”

    導游惠子迎上來,“汪先生嗎?我就是惠子。一路辛苦了!”惠子的中文帶著濃重的廣東口音,“車子停在那邊,辛苦大家要走幾步?!?/p>

    惠子引領三人朝停車場走去。在一輛豐田面包車前,惠子用手背敲了敲司機座的車窗,車門打開,只見一個黑皮膚的泰國小伙子靈巧地跳下車,雙手合十,笑瞇瞇地說:“薩瓦迪卡!”小伙子說話間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大胖大大咧咧上去,用力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大嗓門吼了一聲:“薩瓦迪卡!”大胖身材魁梧,聲如洪鐘,那泰國小伙子顯然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建國在一旁覷覷阿格,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你別這樣好嗎?這里是國外?!?/p>

    “沒事沒事,他中國人見多了?!被葑游⑿χ鰜泶驁A場。這話聽起來多少帶一點諷刺。

    “你看,惠子說沒事,”大胖尷尬地說,“你們法國佬啊,就是規矩多!”

    上車后惠子落座副駕駛位子,建國低頭鉆進后排,把前面兩個座位讓給阿格和大胖。建國隨即系上安全帶,用滬語硬邦邦地提醒兩個同伴:“系上安全帶!”

    “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帶嗎?”大胖大聲問。

    “要的要的,不然被警察逮到要罰款的?!被葑泳尤荒苈牰疁Z,這讓大胖很驚詫,他眨巴眨巴眼睛,嘴里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面包車駛入一條小街,左拐右拐轉了幾個圈,開始沿著梅賓河的寬道疾駛。路上的街景散發著一種舊時光的古典韻味,與車水馬龍的現世境況形成很大的反差。穿梭流動的有紅色的雙轎車,有飛馳的摩托車,還有來來往往敞篷的黃色摩托車,這種車的車廂放著木椅,可以坐六七個人。路上紅綠燈很少,車速都很快,路況貌似有些凌亂,塵土在空中飛揚。

    “梅賓河是清邁最大的一條河?!被葑愚D過頭來,向客人介紹說。

    “惠子小姐,那是什么車?”大胖指著滿大街跑的敞篷車問道。

    “那是嘟嘟車,你們這幾天在清邁,出門的話就可以坐嘟嘟車,很便宜,不管去哪里,二十泰銖一個人?!被葑诱f。

    面包車駛進拉提蘭納酒店門口的圓形花園,酒店坐落在蘭納河邊,因而得名?;葑哟姘囃7€后下車,她的幾位客人也紛紛下車提行李。進入庭院,迎面而來的是大屋頂的涼亭,屋檐下的鐵皮風鈴隨風叮咚。通往涼亭的甬道鋪了絳紅色的地磚,兩邊是探頭探腦的再力草及在微風中搖曳的倒掛金鐘。庭院中央有個游泳池,碧水瀲滟,幾個度假的白人老外在水中嬉戲打鬧。沿河是一排高大的熱帶樹木,酒店的庭院掩映于一片灌木叢中,入口處有一個神龕,擺放著香爐和紫色的醋栗。醋栗是一種與佛教有關的花果,寓意平安和招財進寶。

    在惠子的一路陪同下,三個人辦好入住手續。在酒店門口,惠子叮囑明天九點吃完早餐,然后她來接大家去參觀景點。

    “明天我們去哪里?”阿格問道。

    “雙龍寺,素潔山?!被葑诱f。

    “美萍酒店什么時候去?”阿格斜刺里冒出一句。

    “后天。大后天我陪你們去金三角?!被葑哟鸬?。

    阿格遲疑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說:“可不可以明天去美萍酒店???”

    “可以呀,那就后天去雙龍寺?!被葑游⑿χ?,一副客隨主便非常好說話的樣子。

    惠子說完,正準備與三人告辭,誰知大胖突然沖過來,冷不丁地問道:

    “人妖呢,什么時候看人妖表演?”

    “我會安排的,你們放心好了?!被葑有σ饕鞯卣f。

    “那泰國浴呢?”大胖不依不饒,故意夸張地問。

    “這個嗎……要問我老公?!被葑映姘嚺?,很自然地回答,沒有任何障礙與神秘感。

    “你對女人又沒有什么興趣,還關心這個?”建國咧著嘴用一種不屑的神情朝大胖說。

    大胖推開建國,沖著惠子大聲嚷道:“你說你老公?他在哪?”

    “喏?!被葑映姘囍噶酥?,身體倚在車上的泰國小伙子司機笑嘻嘻站直了身體,豎起大拇指朝向自己的胸脯,意思是包在他身上。

    “???他是你老公?”大胖簡直不敢相信,那泰國小伙子長得很帥,皮膚黝黑,有點像劉德華,但看上去比惠子足足要小了十幾歲。

    ……

    程永新,男,1958年出生于上海。職業編輯,業余作家。著有長篇小說《穿旗袍的姨媽》《氣味》、中短篇小說集《到處都在下雪》、散文集《一個人的文學史》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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