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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河》雜志2020年8期|王悶悶:和解(節選)
    來源:《延河》雜志2020年8期 | 王悶悶  2020年08月19日09:17

    1

    從火車站出口的人流中找尋到母親和姐姐,太古在意識的強迫作用下親熱地跑過去,接過累贅的行李,母親推著輪椅,姐姐低著頭坐在上面。出了車站,坐上回家的車,姐姐才抬起頭透過車窗看陌生而又無趣的景色。司機不時發幾句牢騷,坐在邊上的太古含糊其詞地應和。到了家里,太古先給倒水,然后問想吃什么,或做或買。母親說,做吧,再去外面累的,實在沒勁。太古就做些清淡的飯菜,夜里吃得太油膩不好消化。飯畢,太古說,朋友的房子空著,他提前收拾開,以后老家呆得煩悶就來這邊,散散心。姐姐低聲說,你朋友房子在哪里?太古笑著說,就在這小區,我好照顧你們。母親仔細查看房間的每個地方,轉悠幾圈后坐下,說,還在看書寫作?太古邊收拾碗筷邊說,很少了,工作繁忙,沒得時間再來經營這個。母親哀嘆起來,說,都是這個家里把你拖累的,我年紀大掙不來錢,你姐又是這樣,全靠你維持養活,真的,女朋友家里怎么說?太古說,沒什么,都好著,都好著。

    太古拾掇完碗筷,看時間還早,就坐著與母親姐姐喝水閑聊,可是正要坐下說什么,話卻消失得無影蹤,怎么找尋都找尋不到,母親說了幾個隨口就來的,太古想說些與這里有關的,新鮮的,卻無論如何張不開嘴。白色的燈光在簡潔的家里靜然,享受著這種心曠神怡,不用擠壓的變化出萬千無名姓形狀,姐姐對著墻根的幾盆綠植發呆,似乎能看見微乎其微的生長,包括古舊陶瓷花盆的衰朽。太古深信姐姐有調試寂靜的本領,因為她別無選擇,只能無數次地重復這個,雙腿動彈不得是寂靜生長蔓延的源泉。記得有次太古煩躁不安,在家里地上走來走去,窗前輪椅上坐著的姐姐說,移動并不是存在的深層次表達,默然才是,試著去忘記所有,包括呼吸,就像我這樣,接受自己接受寂靜。太古嘗試多次無果,依然徘徊不止??焓c,太古抱上剛曬過的被子枕頭,母親推上姐姐,去朋友房子。朋友的房子大,他這里只能住一兩個人,三個人就擁擠的轉不開身。在小區里穿行,昏黃的路燈光下母親反倒不太適應,很是謹慎小心,太古在前面帶路,不時回頭看她們跟上沒。

    安頓下來,太古思索還有哪里沒有說到,在房間察看幾遍,日常生活里涉及的基本都已說到,此時再想不起,那就等待遇到了再說。明日周末,太古能帶著她們繼續熟悉周圍,哪里買菜哪里倒垃圾哪里接純凈水哪里坐車哪里買吃食哪里理發……母親說,忙你的,我和你姐習慣了,這些事不緊不慢做著就好。這回來,不單是為散心,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太古接水燒水,水壺里發出嗚嗚聲,姐姐坐著輪椅在客廳沙發旁,還沒來得及幫扶著放下,于是就先讓母親幫忙把住輪椅,自己抱著姐姐到沙發上,姐姐羞慚不已,低聲說,拖累了。太古把姐姐放在沙發最綿軟的地方,手捏捏姐姐的胳膊,微笑柔軟地說,哪里的話,誰讓我們是姐弟。母親收起輪椅,立在門口的墻邊,回來坐在低矮椅子上,說,你找到沒?聽村里知曉的人說就在這里。太古給倒水端零碎吃食,說,這里大了,找到個人不容易。母親說,再大也要找,找到后我就每天都去,讓他們看到我,不能讓他們安然自在。太古坐著抽煙吃零碎食物,仰頭低頭左右轉動脖子地活動,借著吐煙長吁短嘆,等吐出的煙不再濃郁,說,知道,每日工作忙,一有閑暇時間就在找。母親說,要找到,不管那些沒人情的硬框框怎么判決,我們不能便宜他們,除非哪天死去無知覺。太古沒有接話,好半天才說句,知道。破碎斷裂的語境難以整合這個言語的來去,孤零零落在空氣里,無法撿拾無法拋棄。

    幾天下來,小區內外母親、姐姐皆熟悉了,太古也不用操心太多,說是在省城,這里不過是偏僻的農村,人是雜亂,但少有多余過分的攀比,眾人皆勞苦,忙忙碌碌,難得閑余也不過是講吃講喝。又是周末,太古看幾天不出去,在這里也走動的重復無味,就提議到南郊的山里看看,姐姐皺眉頭,看著自己的雙腿和陪伴出行的輪椅。太古趕忙接住話說,不打緊,到時去個路相對好的,不好走的地方我來背。母親說,也好,山里輕快爽怡。太古經常去南山,心里一直把那里看作神跡,那里有自己的好運,不時去采擷,不過知足常樂,過分索取就會折損。這天去已經來不及。明日一早太古租上車,不用兩個小時就能到,去哪里太古已經盤算好,要說路好走的,又不失山色,就數古禪寺。夜里太古整理好要帶的東西,收在包里,看著母親、姐姐睡著才回來,本想也早睡,躺下卻無睡意,十幾年了,沒有一日不是如此這般,睡意黏膩卻無法安眠,身體里有太多洗刷刺攮睡意的植物,隨著年月流逝,生長的越來越大,他想遏制其生長,無奈事到跟前總是束手無策,只好作罷,任其滋生。

    南郊的空氣就是鮮涼,輕薄中夾雜著春日氣息,萬物的滋味彌漫縈繞,姐姐降下玻璃窗,說,真好啊。母親說,真好就多聞。太古在開車,心里歡喜此種情景,正是這般頗費周折想要的。這邊集聚了周邊所有的靈氣,氤氳不散,充溢在山川河谷里,一陣比一陣新穎,太久沒見到花朵陽光嫩柳山河。下車后,母親提著不多的東西,太古推著姐姐,往山上走,邊走邊看,姐姐抬頭的次數增多,臉上也有了淡淡隱隱的喜悅,母親似乎無什么欣喜,就是跟著走著,到一段臺階路,太古收起輪椅,先背著姐姐上去,再下去取來輪椅,繼續推上,母親邊走邊歇息,不住感嘆年紀真是大了,走幾步就氣喘吁吁。半路上有歇息的亭子,里面坐著個出家人,他們進去歇息,順便倒杯水喝,母親愛與這些人說話,經常無非就是算命看相,出家人看母親坐下,便說,施主遠道而來,心中積壓太多。母親說,事難消解,恨意常在,怎么才能如意?出家人說,如常如常,一切如常。母親說,什么意思?出家人說,來來去去皆是恩怨,任其流淌吧。母親驚詫地說,你意思放下?出家人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母親起身快步出來,對他們說,下山回去。太古不懂這番對話哪里有差意,想追著母親問答但又有姐姐在,就說,媽,你慢點,慢點走,臺階濕滑。母親的怒氣溢漫于全身,自顧自走著,太古推著姐姐緊趕慢趕沒追上,到山下,母親站在旁邊的地里,對著遠處的明媚癡呆。

    經過好一陣言說,才答應在附近的店里吃飯,這邊的飯店都是土特產,吃著有自然時節的味道,太古看母親心氣平緩了,就試著問,出家人倒究說了什么?母親怒意再次涌上,隨著簡短的話語噴發出,冷笑著說,他意思讓我放下。太古知道問得不適合,就岔開話題說到吃食,想一起愉快地吃完這頓飯。姐姐坐著無表無情,太古問想吃哪個給夾盤子放在跟前,姐姐說都可以,太古就每樣都夾些,姐姐低著頭似專注地吃飯。吃飯中,母親說,你帶我來這里也是為這個吧?太古手里的筷子與盤子碰撞出脆響,說,多想了。母親說,有些可以放下有些永世不行,看看你姐。太古夾了筷子飯菜使勁咀嚼,咽下心中的苦痛折磨?;厝ズ?,母親就說不住了,買明日的車票回去。太古說,為那個事不值當,好容易來一次,出家人只是隨口一說,他們的口頭禪。母親說,來此游玩可以,本就是散心,但更重要的是找到他們看到他們,與他們對視,出家人的口頭禪太厲害,不經意就能道出世事真意,既然找不到他們,那就回去,等找到了再說。姐姐一直寡言少語,坐在邊上看書。太古一會買好票,和母親姐姐說好時間。

    次日車要開動,母親對他說,你們誰都可以忘卻松懈,我不能,我要回去守住那個沒逃走的女人。太古無言,車在眼前離開,逐漸加速,剩下空蕩蕩的站臺。

    2

    回去的路上太古接到女朋友春香的電話,要去買些生活用品,問是否有時間?太古答應下來。要說去買其他的,太古可能會不去,但買這些日常用品,他肯定會去。春香果然說了常去的地方,太古就直接去那里等她。對于這段已有四五年的感情,太古說過很多話,直至現今剩下的只言片語,在大城市成就一段感情不容易。春香在說定的時間來到,太古見到春香很是開心,也有三四周沒見了,雖說在一個城市,但見面次數數得見,通常就是周末見,有時忙就兩周見一次,這段時間春香備考資格證,周末的時間也被占用。買好需要的東西,他們就一起在不遠處的飯館吃飯,太古找到中意的靠窗位置,老板已經熟悉,進門就說,來了,許久不見了。太古說,近來胡亂忙事,還就那些菜。老板說,好的,先坐,馬上就來。坐定后,春香察看買的東西,看有沒有還有要買的,幾遍下來沒想起。飯菜上來,太古吃的心不在焉,春香發現,就說,有心事還是?太古故作輕松地說,沒有啊,春光大好,和自己心愛的人吃飯,多好。春香說,說太多就會言多必失,每次吃飯都這樣,你似乎在等誰。

    太古收回扔在窗外的視線,專心專意地吃飯,說,這樣永遠陌生的城市,哪里有人需要等待。春香知曉問不出內里,就邊吃飯邊說些其他事情,趁著春香去洗手間,太古去檢查留下的幾條隱蔽視線,看有沒有想要的信息,看到了,與以往一樣,今天的他們愈發歡快,有說有笑地走著,上了車,一溜煙不見了。春香回來,說,帳已結過,慢慢吃,不著急。太古說,吃好了,坐著歇會。給春香倒上茶水,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靜默印染了所有,他們沉浸在別處的車水馬龍喧囂嘈雜里,為打破尷尬,太古說,你家里有沒有表態?春香說,在這里或大或小得有個房子,不然我們怎么能落地生根?太古難為地說,這些要求都不過分,誰家不想自己的女兒嫁個好人家,我在努力打拼。春香握住他的手說,你也不要有壓力,隨緣吧,這不是消極,你很優秀,但你家里需要你獨自支撐,我很理解。太古眼睛酸澀,強忍住,說,倒是有錢可以付首付,你知道的,那個錢不能動,不是倔強執拗,真是難以動用,得先過心關。春香說,慢慢來,沒有人逼你動用那個錢。太古攥緊春香的手,說,感謝你的理解,你變化了。春香說,我和家里也說了,人生如意與否,無人能預料,沒人長前后眼,再多的不忿不愿,到頭來還是一如既往地生活,所以我們盡力為之。太古點點頭,灼熱的陽光落在兩雙手上,手心出了汗,濡濕了春香的手心手背。分別時,他們互相擁抱,春香伏在他肩膀上說,做自己以為對的事情,人注定的不是命運,是無邊無際的堅硬的現實。

    看著春香上車離開,太古站著等待自己要坐的車,不想,熟悉的車橫沖直撞地映入眼簾,無法躲閃開,太古愣怔幾秒生硬地把身體移到邊上,車里的人沒有按喇叭,耐心地等待他做出抉擇,看到公交車過來,不管到哪里就上去,先離開這里再說。車上太古思想很久,直至到了終點,太古下車重新察看規劃回去的路線,他不知自己這樣做的意義,始終想找個不這樣做的理由,可惜找不到,幾次他歡樂不已地以為找到,可沒經住幾下推敲就轟然倒塌。既然找不到就這樣無止境地持續著,仿佛這也是一種辦法,起碼不會陷入漂浮虛幻的折磨。有次他想著動用這個錢,應對下緊要的局面,不多久就會原封不動地補上,錢還是那個錢,母親聽后當即勃然大怒厲聲訓斥,說,錢的數目是一樣,可你我的心會被攪得渾濁,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原則很快就被腐蝕溶解的面目全非,什么都不剩,那我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太古知曉自己生了不該有的念想,觸犯了母親的心刺,隨即母親又說,想動這個錢,癡心妄想,除非我死了,不再知道你們的作為。姐姐暗示他休再辯解,屈服認同是最好的結局。

    在無數個黑夜里,太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著遠處模糊閃爍的亮光胡亂思想,追索他們現實生活的難題,與春香的愛情,橫在眼前的阻礙,春香原先說過幾次,很容易就邁過去,商量著動用那個錢,人要靈活,不能死腦筋,畢竟活著的人要活著。那時太古覺得春香就是在逼迫自己,氣憤無比地說,那不是錢,那是恥辱仇恨,太沉重,沉重的這個世界承受不起。春香是話趕話,逼急了,說,不能承受的是你們,這個世界沒有什么不能包裹,邪惡、骯臟、齷齪、孤獨、苦難、貪欲……你們那個算什么,我們的愛情如果無結果,多數原因是你們太偏執。太古還想言說,話到嘴邊忽然沒了勁,說來說去有什么意思,誰得理都是無理?,F在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有事情亂麻樣交織著,挽結成密密麻麻的大小疙瘩,左右猶豫搖擺中越扯越緊,解開已不再是選擇,只有狠心剪斷剪爛,可維系這些疙瘩的絲縷是抽刀斷水水更流,無以解脫,只能一起消耗拖延等待,直至自然崩塌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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