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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草》2020年第4期|但及:故鄉書(節選)
    來源:《野草》2020年第4期 | 但及  2020年08月13日07:51

    每位作家有兩個故鄉,第二個確立在第一個的地基上。作家談論第一個故鄉時,也許我們讀出的是第二個。那是作家文學的故鄉。

    我剛剛離開我的搖籃,世界已經面目全非。

    ——夏多布里昂

    1

    河是那里的驕傲。一個小地方,竟然有五條河,且五條河交織重疊。

    這是在浙北大平原上,一望無際,唯有一座山,那便是含山。含山海拔六十米,是這里的最高峰了。在含山的東南,有一個小集鎮,那便是五涇。五涇有好幾個稱呼,稱五河涇,又稱五航經,總之是五條河通過、匯集又分岔的地方。五河匯攏處,有個大漾,圍著這個漾,就有了這個小集鎮。集鎮形成于明代,清末民初時已有一定規模。

    一江春水向東流。五條河有五個方向,北側通往含山塘,南側通往新市,連接的是湖州的太湖水域;往南通向西圣埭,往東南通向石門,與京杭大運河貫通;往東北與白馬塘相接,連接烏鎮。北側從含山塘過來的水流最急,在北雙橋側會打轉,然后直匯漾中央。因此,中間的大漾時有旋渦,水深不可測。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集鎮還是自成規模。集鎮沿河展開,如帶狀展開。零星分布幾座石橋,有南雙橋、北雙橋、日暉橋等。橋都不大,南雙橋與北雙橋較精致,上面有石獅,兩旁則是臨河的水閣樓,沿河岸展開。我家在南雙橋與北雙橋之間,臨大漾,也臨街,門前有梧桐樹。深秋,梧桐結籽,我們會用竹竿敲打,然后炒熟,像瓜子一樣吃。我家的東面是信用社,西面是藥店和收購社。

    鎮子玲瓏,小巧,但麻雀雖小,五臟齊全。南雙橋南側,是一條大街,供銷社的大部分商店都集中在此,有糧果店、碗店、農資店、布店、糕點店、面店兼飯店。我第一次看西洋鏡就在這條街上,面前是一個大箱子,上面有小洞,把眼睛湊到洞口就能看到里面的畫片。這是我人生最早的娛樂活動,充滿好奇與神秘。在南雙橋與北雙橋之間,還有肉店、理發店、畜醫站等。過北雙橋,往東,有我們吳氏家族大部分的人家,越過這些人家再往前,便是木器社。我外公就在那里,他是木匠,做凳子、椅子和鍋蓋。每過一段時間,木器社前總有大船拉上岸,底部朝天躺在那,上油灰,涂桐油。再過去便是繭站、機電站、竹器社和衛生院。我爺爺是衛生院里的醫生,于是衛生院成了我另一個家。一有空就往那里跑,病人進進出出,有時也死人,但童年的我好像沒任何禁忌,照樣玩得瘋癲。

    這樣的小橋流水格局在1973年有了大的改變,河道開挖,拓寬,南雙橋和北雙橋兩座老石橋沒能幸免,條石被搬走,隨之而起的是兩座水泥橋。河道變寬,水閣樓拆了,我家也搬走了。高大的水泥橋橫插其中,不可一世,因為離得近,南雙橋與北雙橋幾乎成了一個整體,兩個橋堍是連在一起的。這兩座橋成了我兒童游戲的一個重要場所,我們坐滑輪車,呼叫著,從南雙橋上沖下來,可以一直沖到北雙橋上。

    集鎮完成了第一次改造,實際上是經歷了第一次破壞。小鎮格局變了,水泥房子代替了水閣樓。水還是那個水,水道寬了,水流變緩了,水鄉的樣子卻呈現出了另一種面貌。石板路消失了,代之以水泥路面。盡管如此,集鎮的氣象沒有消失,水路依然是主要的交通方式。一到節日,集鎮上依然人山人海。

    集鎮上三個時節最鬧騰,全是人,人把人擁得水泄不通。一是春節,大年初一,四方村莊的人們都會匯聚過來,買年貨,買年畫。鞭炮就在街邊炸響,年初一的街就是鞭炮的世界,一串串的小鞭炮是兒童的最愛,于是墻角邊、陰溝里,乃至柜臺邊,就會突然砰響起來。人們喜氣洋洋,穿著一年中最好的新衣,在街頭倘佯。年畫店里更是人頭攢動,人們抱著年畫、春聯,像是抱住了一年的福氣。糖果、蜜餞、花生和蠶豆都成了熱銷,每個孩子的兜里都會裝著糖果,甜蜜無時不刻在與這個節日相伴。這樣的日子一般會持續三天,三天以后,集鎮會稍稍安靜,街頭的人一點點稀疏起來。

    第二個熱鬧的時刻是初夏,蠶繭豐收時。繭站前,大量的船只匯聚,船上裝滿了繭子。白花花的繭子從船上搬運到繭站,空氣里彌漫了蠶繭特有的氣味。第三個熱鬧時刻便是深秋,稻谷豐收了,附近農民都來到糧站交公糧。糧站在大漾的南側,碼頭朝北,最熱鬧時大漾里都是船,船與船會相撞、打架。農民把一筐筐的稻谷挑上岸去,糧站高高的白色谷倉里一下子盛滿了稻谷。

    父親的外公是個光頭,我叫他阿太,小個子,耳朵上長了一個瘤。這個瘤比耳朵還大,一直掛在耳邊。他是個航船師傅。最早的航船是手搖的,每天一班,去石門,這是集鎮與外界的唯一通道。每天一早,航船就會在晨霧里出發,水草瘋長的水路上,水鳥會時常起飛。集鎮離石門十里地,到下午日落時分,那艘航船又會返回來。不過,我阿太的職業不久就有了變化,航船變成了機動船,后面裝上了掛機。掛機的模樣像拖拉機,要手搖發動,哐哐地冒出黑煙以后,船就自動開了。就這樣,我阿太這個手搖師傅失業了。

    這條掛機船多年以后,一直是集鎮的一個重要符號,人們進進出出,靠的就是這掛機船。每天一班的航船,串起了五涇與石門,甚至可以說串起了五涇與世界,它與這個世界的交往都依賴于此,報紙、信件、雜志都是通過這航船運來的。還有集鎮上需要的物資,也源源不斷地運輸而來。船是木制的,裝有頂棚,可以擋風遮雨。里面還有兩排長長的座位,兩側還有窗子。推開窗,就能看到劈波前行的船,以及滾滾向后的流水。

    ……

    7

    那封信終于到了。是掛號信,一打開,嘉興師范??茖W校的錄取通知書就放在里面。

    邊上的人都歡呼雀躍,包括我的家人,畢竟這是一份大學錄取通知書。然而,我卻一點都沒興奮,甚至彌漫了一種無言的失落。

    親戚朋友都來了,他們送這送那。我干爹送來了臉盆和一把漂亮的奶白色塑料雨傘。我爸則為我買來了一個人造革箱子。1981年,能進大學深造,是人人都羨慕的事。我卻悶悶不樂,還在為我的填報志愿后悔不已。我上了本科線,超了三分,但我填的那些本科學校太熱門,沒有一所錄取我。我只能讀一個???。

    心目的大學是遠離家鄉的,至少是乘火車前往的,然而我的大學呢,卻近在咫尺,只能坐輪船前往。這是何等的失落啊,我的大學夢,竟是以如此的方式實現……

    報到那天,我與我爸凌晨就起了床。踩著一路的星光,步行十里地,去練市乘船。學校在湖州,那是嘉興地委所在地。我爸用扁擔替我挑東西,一頭是皮箱,另一頭是生活用品。我爸平時不挑擔,這回挑得他氣喘吁吁,我說我來挑一段,他就是不肯。夜黑沉沉的,我們打著手電,在搖晃的手電光中前行。到練市的時候天剛放亮,街市已熱鬧,聞著街道早餐鋪里溢出的香味,我們乘上去湖州的輪船。

    輪船掀起波浪,拍打堤岸,一路前行。這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遠離,從此開啟我與故鄉之間復雜而又親疏難言的關系。

    我的悶悶不樂到學校后就被驅散,同學的情讓另一種生活的光芒開始顯現。當天,我爸回不去,與我擠一條床,我被分在上鋪,于是我們就一起睡在寢室的上鋪。兩人同蓋一條被子,擁擠地在新建的宿舍樓里度過了一夜。這便是我大學生活的第一天。

    我讀的是師專中文系,從此有機會開始大量的閱讀,世界名著第一次進入了視野,它們帶來的震撼無比強烈?!都s翰·克利斯朵夫》《懺悔錄》《紅與黑》……一系列的作品在心中發酵,生根。從那以后,我上學,工作,跑世界;我與故鄉的關系開始發生扭曲與轉變。2019年,大學同學、好友方季良給我看了1983年我寫給他的幾封信。我根本已經不記得這些信件了。其中有一封信談到了五涇,我當時是這樣寫的:

    “我不打算請你到我家來,因為這里到處是繁忙、貧窮與落后,連空氣也是凝固的。人們生活在死寂的海洋里?!?/p>

    這的確是我當時真實的內心。從遠方看家鄉,總存在諸多的問題,安靜變成了單調,簡單變成了墨守陳規。我要遠離家鄉,向往大城市,向往火車與飛機。青年的我莽撞、粗魯,與這個渴望新生的國家一樣,都在渴望改變,渴望一種全新的生活姿態。

    我與故鄉的疏遠,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是羞于啟齒的。自童年起,我印象中,生活總是在父母的吵架聲中度過的。有時晚上,躺在床上,突然聽到“呯”地一聲,父親用手砸碎了桌上的玻璃臺板,玻璃四裂,緊跟而至的是母親和妹妹的哭聲。父母之間的戰爭經常在不經意間發生,前一刻好好的,幾秒以后風云突變,喉嚨響了,東西扔了,家里變成一團糟了。原以為我讀了大學這些會改觀,事實上一點也沒有改變。父母的吵架永不停歇。為此,我給父親寫了一封信,這是一封帶有警告意味的信,意思是說如果家里還是這個狀態,我就再也不回來了。父親收到信后,一直沉默,也沒回信,就好像沒有收到這封信一樣。他遇到我時,也沒有提起這信。信就這樣石沉大海。

    有一年的暑期,我回家,又遇上父母間的戰爭,這回我徹底爆發了。我那天就像一頭失控的獅子,又吼又叫,把所有的鄰居都驚動了。他們安撫我,但我一直在痛哭。我再也受不了家里的氣氛。我孤獨,失落,一心想逃離這個家,躲得越遠越好。于是,每當寒暑假來臨,總是我最煎熬的時刻,看著同學們高高興興背著行囊、點心和喜悅回家,我卻愁斷了腸子。我不想回家,我要遠離。但真要遠離,又跨不出這一步。我無處可去,最后,只能落魄地再次回家。

    我與故鄉這種裂痕關系是微妙的,也從不示人。但他在我內心深處一直影響著我,甚至影響到我的人格。我與故鄉的對立日益加深,既隱秘又殘忍。

    8

    經濟在加速,在脫離常規地奔跑。

    八十年代末,五涇的掛機船退役了,代之以綠皮輪船。輪船從石門開往新市,連接了桐鄉與德清兩個縣。綠皮輪船的速度更快,船還未到,汽笛聲就從遠方響起,回蕩在五涇的大漾里。隨之而來的是公路時代,五涇也通了公路,然而迎接五涇并不是曙光,反而是沉淪與沒落。1992年,鄉鎮合并,五涇原先歸屬的八泉鄉被撤銷,與河山鄉合并,成立河山鎮。鎮政府沒有放在五涇,而是放在了含村。本已虛弱的五涇,又遭一重拳,從此五涇一點點走上了衰落之路。

    有一年我回五涇,沿著熟悉的小街散步,但這里呈現給我的卻是嚴重的陌生。從北雙橋至衛生院這一段路基本已廢棄,外來人員占據了這里,垃圾和收來的廢品堆在路上,原先繁忙的木器社消失了,繭站也大門緊閉,墻壁上滿是污垢和青苔。所有的行當一并消失,機電站沒了,竹器社沒了,這里成了一片荒地,雜草叢生。從南雙橋至日暉橋,原先的采購站、布店、面店、包子店統統消失,連那條路也被封死了。正大街上,有幾幢房塌陷了,也無人修理,癱在那里,自生自滅。公社大院已成民工宿舍,泥路坑洼,車一開,塵土氣揚。原先的小鎮,只剩下兩三家雜貨店,街頭積滿污水和泥巴。

    “我剛剛離開我的搖籃,世界已經面目全非?!边@是兩百多年前夏多布里昂回到他的故鄉布列塔尼時候的感嘆。這句話同樣也適用于我。故鄉在變糟,但我與故鄉的關系卻在修復。二十八歲那年,我在嘉興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再加上父母到了一定年齡后,開始融洽,不再動不動吵架,無形之中我與故鄉的關系才得以緩和。然而,這時的故鄉就如夏多布里昂描繪的那樣,已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故鄉。一切都變了,人變了,環境變了,小橋流水也變了。

    五涇病了,石門、練市、新市這些曾經的水路寵兒也都病了,變得氣衰,氣弱,曾經風光的鎮子變得停滯不前。石門,這個我童年時十分向往的鎮子,被冷清和寂靜代替。原先臨河的街上人頭攢動,風光的年青人走起路來虎虎生威,現在卻只剩一群老人守著太陽,消磨時光。破舊的街上,看不到朝氣,只剩一堆馬桶與老年人相伴。年輕人紛紛插上翅膀,去縣城或者更大的地方尋求發展,街頭冷清,房子殘破,滲水,生霉斑,連空氣也變得遲緩。

    水開始變臟。九十年代末,我寫過一篇小文,題目叫《哭泣的五涇》,文中有這樣一個段落:

    “工作以后,我離開了五涇。五涇,就日漸陌生。每次回去,我總有一種隱痛之感。河,開始變臟,水里飄滿浮物,有死狗,有死羊,還有大量的白色塑料袋。這條河與我記憶中的這條河越來越遠,越來越不相像。它變了,變得骯臟、惡臭,變得無比陌生。

    有時,我就站在河岸,內心泛起陣陣隱痛。河水向東流,一去不復返。原先那條包裹著我們快樂童年的河流一去不復返了。沒有人再下去游泳了,河面上一片死寂。湍急的水流聲、船槳的劃動聲和漁民的吆喝聲,這些水面上的聲音一概沒有了。也沒有人再喝這條河里的水了,家家戶戶開始打井。魚,也幾近絕跡。

    千百年來,五涇就這樣靜靜地淌過,淌過我家,淌過千千萬萬家。但,就在我們這一代,這條河的命運被徹底改變了。我的童年還在河里嬉戲、玩耍,但到了我的下一代,卻再也不可能與這條河結緣。其實,豈止是五涇呢?幾百個、幾千個五涇都面臨著同樣的厄運。美麗的河流正在死去,它們在惡臭與污濁里茍延殘喘。美,轉瞬即逝,美正在腐化成為丑。

    我猛然想起了孔子站在水邊說的那句話:逝者如斯夫。

    難道逝去的就永遠不再回來了嗎?”

    9

    五涇在心里的位置不停地發生著變化。

    我看著它一天天衰敗,看著它一天天走向未知。老一輩人心里念茲想茲的五涇,完全變成了一個古怪的存在,它在茍延殘喘。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它一直未被尊重,小橋、水閣樓、石板路等文化符號被當作棄兒一樣被無情踐踏,直至最后消失殆盡。

    站在破舊的南雙橋上,我浮想聯翩。在這里,我曾經有過激動與歡樂,也有過沉悶與無奈,然而現在卻是死寂的代名詞。那個遙遠的五涇已經逝去,不復存在,它留下的聲音、氣息和場景,只存在于我這一代和上一代人的記憶里,對于更年輕的一代而言,這里是個沒有故事、沒有生機、沒有前途的地方。

    但有一點,我又不容否認,這里對我而言是重要的。

    自從寫作以后,我與故鄉便密不可分了,總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我,奔向五涇。這是我的秘密,故鄉為我提供了一個人物生長的舞臺,一個小說的巨大空間。一寫到集鎮,五涇便會冒出來。一進入農村,唐占基就會呈現。一觸及鎮子,石門、新市、練市、崇福都會粉墨登場。我虛構的人物都會在這樣的空間里活動、生長和爭斗,它們提供了框架和肌理,提供了氛圍與生態。2017年,我發表了中篇小說《蟒皮胡》,該小說被《中篇小說選刊》選載,選載時編輯囑我寫一個創作談。在這個創作談里,談到與故鄉的關系,我是這樣寫的:

    “遇到創作瓶頸時,我一般都會回故鄉,去轉一轉,聽一聽,看一看。故鄉在一個叫五涇的小集鎮上。

    時光變遷,鄉鎮合并,現今的五涇已破落、衰敗,只剩一條孤獨的、不成樣子的小街。盡管如此,五涇在我心里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我的絕大部分鄉鎮題材的小說都是以五涇為背景的?;蛟S,在作品里,我沒有直接標明五涇這個地名,但在我心里,許許多多的人與事就發生在那里。借助這片土地,人物才會變得鮮活和生動,他們生于斯,長于斯,逝于斯。

    我不知道為什么故鄉會有這么多的故事和靈感,有些來自生活,有些則來自我的想象。虛構的人物也會在故鄉這片土地上撒野和馳騁,他們闖入我腦海,活動的舞臺卻始終是這塊巴掌大的土地——五涇。

    寫作是回歸。當我發表了一定數量的作品后,我突然發現,甚至可以說是驚喜地發現,故鄉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并日益變得不可替代。它是我許多作品的出發點、回歸點。人物或喜或悲,在那里生活、呼喊、沖突,故鄉的景物與這些人物纏繞在一起,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混沌,并最終連成一個整體?!?/p>

    這就是我心目中的五涇。我愛過,厭過,也罵過,但它終究還是成了我身體與思想的一部分。我想,這樣的一種感受,或許別人是沒有的。作為一名寫作者,我知道,沒有它便沒有現在的我。

    ……

    但及:1965年生,浙江桐鄉人,現居嘉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學創作一級。在《人民文學》《當代》《中國作家》《鐘山》《作家》《大家》《江南》等刊物發表作品,已刊發長篇小說一部,中篇小說二十余部,短篇小說一百余篇。作品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選載,并入選多種年度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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