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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文學》2020年第6期|菡萏:春天還是春天(節選)
    來源:《天津文學》2020年第6期 | 菡萏  2020年06月22日11:17

    早春是稀薄的,奶粉沖泡的空氣,并不明朗,總有些曖昧的光線閃亮其中。

    輪渡很破敗,??慷嗄?,無以復記。人要過江,便要有工具,時光流逝,已趨落伍。吱吱嘎嘎的鐵皮甬道底下淌著綿綿水聲。這艘船一直泊在這,待那艘游走的船過來,并在一起,便開始吐納。過渡的幾乎都是窮人,面容枯槁,尚沒褪盡菜色,那是陽光熱烈的印記和自身辛勞地付出。有挎籃子牽孩童的;也有推著摩托車上來,至對岸絕塵而去的;富人則搖著方向盤從新修的大橋,魚貫飆過。

    流浪畫家吳老師曾畫過這個碼頭,及渡船上踩著跳板扛包的工人。那幅畫明艷艷的,汗水、陽光、稻香混在一起。八十年代,依舊是碼頭文化的興盛期,作為一名船員,他熟知這片水域。從江這頭走到那頭,東邊畫到西邊,多少年如一日。畫展上,他用手比劃著起伏的江水,說長江太美了,沙市太美了。

    對岸是江南,百草香馥的長江之南。幾分鐘的行程,卻像出了趟遠門。不同的是,這邊鬧市,那邊村居。隔著一條江,望得見彼此分野的背影。也是我們對泥土最好的抵達方式,鄉村依舊是虔誠的,保持著對土地的崇拜。

    渡船很臟,也很堅硬,落了一層薄薄的灰。長條鐵凳磨得油光放亮,二樓倉頂的白條桌沾滿污漬。螺旋槳打碎的浪花,泛起玉色粉塵;勁風高舉的藍天,飄著絲絲白云。視野的開闊,足以抵擋些許瑕疵,這樣的老舊,不事收撿,更近市井。遠處的殘船,似一幅幅靜止的油畫,臥于岸邊。老了,活成暮年,于江聲四野里滿懷惆悵。

    無骨的春風,有一搭沒一搭,閑閑地吹著。不遠處,是座大門緊閉的墓園,遠遠望去,依稀看得到灰白大理石墓碑上紅紅綠綠的紙花。

    墓園清寂,生與死那么近也那么遠,天堂和人間也只不過一個轉身,一朵花的距離。季節比人幸運,可以依偎來時之路,一遍遍重來;而人的生命卻是單行道,僅此一次。

    回程時,白色大衣尚沾著細微粉塵和枯葉揉碎的顆粒。陽光鋪下的細密溫度在絨呢里暄騰騰的,似從遙遠的春天歸來,背負著整個盈盈藍天。江水也是松暄的,如母親漲滿乳汁的乳房,鼓鼓的,只不過用另外一種碧玉情懷,喂養著兩岸生靈。走在上岸的長長鐵質甬道上,依舊嘎嘎吱吱。于暖陽下,給吳老師打了個電話。距去冬他住院,已月余,前幾天聽朋友說,他恢復得不錯。

    嘟嘟幾聲,對方一陣忙音。

    畫室里還有幅他的畫,這是我記掛的。也知道他對畫作的態度,既不送畫,亦不賣畫,于己之作甚為愛惜。對此我也理解,尤其后期,他身體不好,患上嚴重的冠心病,需搭很多支架,每天忍痛出去,能搶一幅是一幅。那些建筑,不等人,稀里嘩啦,每天都在倒塌。他鋪個塑料袋子,坐在廢墟里,畫一張,得一張,撿便宜似的。他的畫熱烈,就像他的希望,一遍遍交給春天。他畫遍了沙市的大街小巷,尤其對古建筑的保留。一戶戶人家繪過來,一條千年老街也就串了起來。他用顏色詮釋著夢想與現實的距離,沉浸在自己的烏托邦里。畫筆是他的語言工具,向外通道。時而癲狂,手舞足蹈,邊畫邊唱——天藍藍,鴻雁對對飛,

    有人說他是傻子,也有人說他是瘋子。

    他是個怪人,有點小個性,說傲氣也可以。寫了一輩子的生,從年輕的八十年代起,便在街頭待著。不屑給大畫家填色,打下手;也不喜歡畫人像,掙小費??倝粝肷钤?,也就一直窮著,有一頓沒一頓的。她的妻子恨透了他,一個自顧自,不能養家糊口的人,對家庭顯然是無用的?;橐簿碗x了,是個羈旅天涯,風雨飄搖之人。

    他去過很多地方,大漠戈壁,野溝窄渠,無不留下足跡,積下的車票有一尺多厚。沒錢,畫幾幅人像充店資,蜷縮在某個屋檐或石旮旯里過夜也是常事。去夏的一個晚上,他打來電話,說菡萏老師,我在平遙古城,小店里有很多中式服裝,您喜歡哪件,我給您買。我一聽就笑了,說謝謝,千萬別買,柜子里的穿不完,買了也是浪費。他說不貴,我說不貴也別買。

    認識他很偶然,有一次買完宣紙,與恩師庚口一起往畫室走,途經勝利街。他在那畫畫,看見庚口先生很興奮,劃拉著手機,讓先生看他的畫作。說想在勝利街租個門面辦畫展,到時煩請先生邀約畫界同仁前來參觀,并索了手機號。先生笑著點頭,肯定他的畫,贊他的精神。

    回去后,先生說,他那么窮,租房子,裱畫,印小冊子,邀約人,還得有主辦方,人錢都得到位,哪那么簡單的。隨后又嘆了口氣,說還是幫幫他吧!他讓先生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光,一個貧窮少年,背著畫夾,揣著簡單畫具,到江邊渡口寫生的日子。沒錢裝裱,用白紙襯著看效果。

    美術,很窮很窮。富人的藝術。

    先生說理解他。

    到了先生這個年齡,活成了古菊,對畫展已無興趣,就像不少寫者不想開研討會樣,無非錦上添花那點事,一哄而散的效應?,F今慌亂,美,是個很難被喚醒的東西,人們寧可相互詆毀,對流派吵吵鬧鬧,或言不由衷地阿諛,也不愿意供奉心靈的那點神恩。真言,天空的利劍,早已折斷。

    辦畫展,對一個成名的畫家,是件輕而易舉之事;對一個底層工人,卻是一生的夢想。何況他一直游離于畫界之外,不交際不熱鬧,只是畫,很純粹地畫,這也是先生喜歡他的原因。

    先生在微里給現任美協主席和群藝館館長分別留了言,很快得到回復。場地和主辦方都解決了。而錢成了棘手的大問題。

    天,漸漸冷下來。先生穿著黑色棉袍,站在公交站的寒風里,呆呆地望著空洞的天空。我說,錢,咋辦?先生道,他來想辦法,只有討。一個一個地討,二五百應該沒問題,他們都是大畫家,拿得出。我說開口求人難,還得張個嘴不是!先生說不急,還可拉拉贊助。

    這期間,吳老師的病愈來愈重,在荊檢查后,又至武漢復診。同濟的醫生說,支架已不能解決問題,需搭橋,得預交20萬,他嚇得跑了回來。他沒家,租住在一間幾平米的爛屋里,為辦畫展又輾轉至群藝館旁將拆的危房中。從窗口,便可看見群藝館的后門,那是他的希望,他得守在那。

    一位沙市有名的老中醫,免費為其調理。他不敢過分打擾先生,常在微里對我說,上下樓都困難了,醫生說大部分血管已堵,隨時可能猝死。想死前,看到畫展。他的手有哆嗦癥,天生震顫,打不好字,每每語音留言,動情處,常帶哭音。我一一轉給先生。也會和他說,先生平易,是個好人,可直接與先生溝通。吳老師說,你知道的,庚口先生潛心藝術,不大愛熱鬧,也不太管閑事。

    但先生心里一直揣著這事,期間婆一直癱瘓在床,一日三餐,洗衣做飯,按摩推拿,都是先生的。天一天冷似一天,空中飄起零星雪花,一個近八旬的老人,不可能挨家挨戶去化緣。

    ……

    菡萏,原名崔迎春,湖北省作協會員。文字散見《清明》《作品》《天津文學》《北方文學》《湖南文學》《四川文學》《草原》《散文百家》《文學報》等報刊。出版有文化隨筆《菡萏說紅樓》、散文集《養一朵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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