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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選刊》2020年第2期|萬勝:摘鉤(節選)
    來源:《小說選刊》2020年第2期 | 萬勝  2020年02月05日07:41

    1

    北窯上空有一根又細又長的天線桿兒,是李春滿家的。

    北窯家家房頂上都支著電視天線,就屬這根天線桿兒最高,刮大風時甩來甩去,像趕馬車的鞭子。李春滿那根天線是用兩根竹網竿接起來的。他好拿魚,用廢了好幾盤扳網。按正常天線桿兒上應該頂著個“王”字,但他的天線桿兒上只有一根類似避雷針的鐵簽子。我每次看見它都有一種感覺,北窯的一趟趟房子就是一縱縱馬隊,被李春滿的鞭子趕著走。李春滿是個心靈手巧的人,不然也不會弄那么一根出類拔萃的天線桿兒。我爸說弄這么個天線桿兒是要遭雷劈的。果然,某年夏天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只大火球撞碎他家窗戶,在屋里兜了一圈,把新買的彩電干爆了。當時李春滿正在看《渴望》,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春滿比我爸小兩歲,我爸是紅磚廠修理班的機修工,李春滿是出窯工。李春滿出窯用的車子壞了就送到我爸那兒去修。其實李春滿自己也能修,他手巧,但是他把事情分得很清,該誰的活就得誰干。我爸和李春滿的關系非常好,沒結婚前常和李春滿喝點小酒兒,求李春滿幫忙解決技術難題。李春滿一直單身,這事得從我媽說起。

    我媽是山東德州人,十九歲那年,嫁到東北的表姐說要給她介紹個對象,是國營磚廠的工人,她便孤身一人跑到大雪咆天的關外來。在蘇屯火車站下車時,見一幫人急火火地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傷者趕火車,送沈陽醫大去搶救的。錯肩時我媽和傷者對視了一眼。這人太可憐了!我媽突然覺得應該對這個可憐的人笑一笑,就算是一點安慰吧。

    誰知表姐說這人就是要給她介紹的對象,叫李春滿,實在是不巧。我媽在表姐家住了下來。表姐夫愛看小牌兒,每晚都把牌友招家來玩兒。自從我媽住到表姐家之后,來玩兒小牌兒的人忽然就多了不少,還都是光棍兒小伙子。我媽發現其中一個挺精神的,跟別人不太一樣,他的上衣兜里總是插著一支鋼筆,顯得文質彬彬,很穩重。我媽就問表姐他是誰,表姐說他是廠里的機修工,叫蘭勝利。表姐說你要是對他有意思,我就幫你過個話兒。我媽臉騰的就紅了。

    表姐找蘭勝利一說,他猛點頭。后來他倆結婚的時候我媽問他,你咋一問就同意了呢?蘭勝利說,其實我就是為了你才去你表姐家看小牌兒的。

    北窯是國營磚廠的職工宿舍,一百多戶人家,五百多口人。男同志在磚廠上班,女家屬在農場干活,我媽在山東老家趕過馬車,便被派到運輸班趕拉黃土的驢車。我們管這種在小鐵軌上跑的驢車叫轱轆馬子。我媽長得好看,性格又直爽開朗,惦記她的男人不少,都愿意往她跟前湊。有個叫陳大彪的出窯工,臉皮黑厚,有一天悄聲對我媽說,余香,咱倆好唄,你讓我干啥都行。我媽放下大茶缸子把陳大彪拽到大伙跟前喊,哎,大家停個手兒,聽聽,俺身旁這個大男人說要跟俺好,還說叫他做啥都行。陳大彪的大舅哥兒也是出窯工,沖出人堆兒給陳大彪一個大脖溜子,陳大彪的臉都紫了。后來陳大彪在背后給我媽起外號“余大奶頭”,傳到我媽的耳朵里,她揚著鐵鍬追陳大彪繞北窯兩大圈,差點把陳大彪的大胯跑掉了,最后還把他家的玻璃砸得一塊兒不剩。

    李春滿在醫大住了四個月,瘸著一條腿回來了。我爸和我媽剛結婚不久,李春滿每天晚上都到我家來,在炕沿上干坐著不走,讓小兩口兒沒法睡覺。時間一長我爸就明白了,他不是沖哥們兒情義來的,沖的是新媳婦兒。我爸就攆他,兩人鬧得很僵。按理說搞第三者插足是極不光彩的事,可李春滿卻很理直氣壯,對我爸說,蘭勝利我告訴你,余香千里迢迢就是沖我來的,被你個癟犢子趁人之危了。我爸說你才癟犢子呢,這就叫命,你活該!他倆只要到一塊兒就戧起來。

    我媽對李春滿跟別的男人不同,像對自己弟弟。我爸可從不掉以輕心,他對付“情敵”的高招是讓我媽不停地生孩子。隨著我們五個孩崽子稀里嘩啦滿地跑,惦記我媽的男人們漸漸灰心了,只剩一個李春滿還賊心不死。陳大彪勸李春滿,山東娘們兒可不好惹啊,我看你也拉倒吧。李春滿說我跟你能一樣嗎,你欠削,換我也得拿鐵鍬拍你,拍死你。把陳大彪噎得直翻白眼。

    小蔫吧是李春滿的外甥,跟我好,沒事就愛提這事兒。老疙瘩,你差一點兒就跟我是親戚了知道不?我說怎么呢?他說你媽要是跟我老舅結婚你就是他倆生的,你不就是我表哥了嗎。說這話的時候是冬天,嘎嘎冷,我和小蔫吧沿著小鐵道朝學校走。晨起的日頭被凍霧鎖著,哈氣成霜,眉毛和帽絨都白了。我趴在地上,假裝用舌頭舔锃亮的小鐵軌說,鐵道是甜的哎!像橘子瓣糖。小蔫吧說,凈扯,我才不信呢。我說,騙你是兒子,不信你舔舔。小蔫吧果然學我去舔鐵軌,舌頭被鐵軌黏住,疼得嗷嗷叫。我說你這樣黏著一會兒轱轆馬子來了就得把你的腦袋軋掉。他嚇壞了,拼命掙扎,舌頭的皮被扯下一塊兒。

    夏天的時候,小蔫吧又跟我說這種話。我沒理他,從草叢中撅一根長滿刺的剌剌藤放在鼻子下聞說真香,有股煳肉味兒。我讓他也聞,他好奇地把鼻子湊過來,我用剌剌藤在他鼻子根兒使勁兒一蹭,他疼得大叫,眼淚直冒。我嘆氣,你咋就不長記性呢!

    我知道小蔫吧并無惡意,只是想跟我套近乎,可我心里不舒服,因為我看不上李春滿,他雖然聰明,但老是自說自話,像個魔怔。我要真是他生的,不就成小魔怔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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