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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文學》2019年第2期|堯山壁:流沙河在北戴河(節選)
    來源:《天津文學》2019年第2期 | 堯山壁  2019年02月20日08:34

    1979年年初的全國詩歌座談會,群賢畢至,唯獨缺了四川的流沙河,十分遺憾,這件事一直掛在心上。第二年暑期我操辦北戴河詩會,河北老中青詩人三十多位參加,外省的只貿然邀請了流沙河一人。那時《星星》剛復刊,流沙河剛復出,這兩復足以震動中國詩壇,《星星》的命運乃至中國詩人們的命運都是與流沙河在一起的。

    說也湊巧,沙河兄又是我第一個碰上的,分明是緣分。一個清癯白凈的文弱書生,手提一個舊皮箱向我問路,絕對沒有想到是他。在我想象中,那個敢寫《草木篇》,“瘋狂向黨進攻的‘欽批右派’”,一定是個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怒目金剛,那條河應該是七月的大渡河八月的錢塘江,怎么會是這樣一條潺潺的小溪呢。

    會議地點在北戴河區政府招待所,位于東西兩山之間黃金海岸的中心。出門二三十米就是大海,下海更衣上岸沖洗都可以在自己的房間里進行,只需跨過一條窄窄的馬路,天天晚上枕著濤聲入睡。我把會議安排得很寬松,每天下午下海游泳,上午在楊樹林里座談。那時謝冕與丁力關于朦朧詩的論戰才見端倪。河北詩人盡管比較遲鈍,兩種觀點也是有的,坐到一起便唇槍舌劍起來。沙河兄開始總是默默地聽,反復動員才肯發話。開口就不同凡響,一口四川話抑揚頓挫,精辟的見解和深厚的學問令人心服口服?;叵肫饋砟鞘前菖傻南嚷?,不偏不倚,古今中外,廣征博引??偸侵坌略姷陌l展。有人私下議論,以夫子老成持重,當年何以招惹大禍?;蛟S二十二年磨難,把他的棱角磨平了。

    沙河兄自然成了會議的中心,身邊常常圍攏著許多人,聽他隔海說詩,評論臺灣詩人十二家,聽他繪聲繪色地講UFO,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飛碟這個名字。他與老詩人曼晴同住一室,曼老是晉察冀詩歌運動代表人物之一,也是滿腹經綸,他二人的話題總是縱向的,說古論今,如同盤道。北戴河區武裝部長巴山也是四川人,65軍轉業的,年齡相仿,議論多是橫向的,中西比較。巴山矮胖,沙河精瘦,站到一起如同說相聲。

    言談中,自然少不了講他二十二年的苦難,扣上帽子遣返老家金堂縣城廂鎮,當了十年“解匠”,就是鋸木板,幸好有妻子患難與共,勉強茍活下來。佩服沙河兄的涵養,明明大苦大悲,含血帶淚,他講時卻不露聲色,不溫不火,如說他人。

    投入“專政室”,怕他尋死,四壁光光,沒有書讀的日子,饑渴難忍。像犯了煙癮,四處尋找煙頭。終于在墻角落發現一張舊報紙,糊在墻上,趴下去看,日期是十幾年前的。開始如饑似渴,一口氣從頭讀到尾。后來想來日方長,細水長流,分塊分段,細嚼慢咽,一段段,一行行,連標點符號都琢磨一番。正面兩版,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啃光舔凈,重新陷入饑餓狀態,沒抓沒撓。忽然心血來潮,來了靈感,猜它背面是什么內容。用口水一點點洇濕,小心翼翼地揭下來,居然是文藝副刊,還有一首詩,作者竟然是自己,內容是歌頌黨和社會主義的。

    講一次宣傳“最新指示”,大隊人馬上街游行,四個走資派抬一個主席塑像。不巧其中一位生病了,讓他替補。沙河兄欣然接受,是提高待遇的標志,由“右派”而“走資派”,看得起他。所以倍感光榮,大賣力氣。不想那三位身高馬大,自己身體瘦小,一角偏低,主席像因偏沉而搖搖晃晃。光榮感使他不能示弱,踮起腳尖,挺起脊梁,就像跳芭蕾舞那樣,不一會就累得大汗淋漓。正興奮時,天不作美,先刮風后下雨,直到狂風暴雨,眼看主席像就要刮倒。關鍵時刻,他挺身舉臂,奮力支撐,不想用力過猛,連手帶頭頂進了主席塑像里面。在場的人都嚇壞了,他更嚇呆了。造反派宣布這是一起現行反革命事件,流沙河的狗頭鉆進了偉大領袖肚子里去了。立即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虧了那三個走資派出來為他講情,用黨籍保證,流沙河是好心辦壞事,才免于打爛狗頭。

    平生第一次見到大海,沙河兄興奮得像個大孩子。他又生性膽小,不敢離岸太遠,只是在海灘戲水,也很開心。至今我還保留著他當時一張照片,一個美麗的浪里白條。一天何香久從外邊回來按捺不住的驚喜。親眼看見鄧小平同志從西山下來到海里游泳的全過程。沙河兄匆匆吃完飯,直奔西山,面對那一片海域凝望良久,沉思良久,直到夜幕降臨,眼里蓄滿水色星光,心里蓄滿了浪花濤聲,一首詩開始醞釀:“他不得不從頭再學游泳,猛拍著狂濤怪浪,三次浮,三次沉……”這就是傳頌一時的《老人與?!?,注明1980年8月21日至23日在北戴河海濱。其中有一段“有一個書生想起有關他的往事,忽然轉過身去,摸出手帕,悄悄地揩著眼睛?!闭菍懙纳澈有肿约?。

    北戴河眾星捧月,詩會因為流沙河增加了很大吸引力,天津詩人來了,吉林詩人來了,遼寧來了一個代表團,包括方冰、阿紅、曉凡都來了?!对娍分骶庎u荻帆、邵燕祥把參加第一屆青春詩會的青年詩人都帶來了,包括舒婷、楊煉、顧城、楊牧、張學夢,河北詩會不知不覺地擴大為全國性的詩會,他們把流沙河的形象和風采帶到了四面八方。

    沙河兄文靜、內向的性格,在粗獷的河北大漢,無拘無束的年輕人中發生了變化,談笑,嬉鬧,喝酒,用四川話講耍到一起了。巴山利用職權從暑期供應站批發了茅臺,8元一瓶。那時會上伙食費每天一元七角,住宿費每天一元二三角不等,一瓶茅臺也頂上四五天的伙食費。窮詩人高興起來不算經濟賬,比如叢藥汀,省化工學院副院長,工資也不少,總是上半月請人喝酒,下半月自己啃咸菜,他最喜歡逗流沙河喝酒,沙河兄興奮起來當場贈詩,每人一首。寫給我的詩是:“你是山,我是河,相逢幽燕地,山壁立,河流去,相看無限意,一個高,一個遠,兩個都有趣,山沉默,河喧鬧,幸好有差異?!?/p>

    會議是我主持的,從七月底開到八月半,總想跟沙河兄多待幾天。那時還不興旅游,光顧北戴河的主要是各個療養院的職工。8月20日以后,海水涼了,客人走了,招待所只剩下沙河兄和我二人,等候去參加東北三省詩會。沙河兄開始想家了,不時地拿出筆記本,把妻子何潔的玉照端詳一下。我倆有個共同的朋友,詩人譚楷,原來在石家莊當兵,后來調回成都。乘機與他的夫人開玩笑,添油加醋,說那個堯山壁是北國美人,聽說與流沙河打得火熱,形影不離,樂不思蜀了。何潔有了疑慮,心急火燎。那時還很少打長途電話,一封加急電報飛來。沙河兄不會拍電報,第一封還是求我幫助的。

    8月25日,我們二人相伴出關,沈陽、丹東、大連,同居一室,談的最多是他的婚姻和家庭。每次提到妻子何潔,他都兩眼放光,熱淚汪汪,由衷感激和愛戀,他們的愛情可以說是當代的一部傳奇。

    ……

    (節選自《天津文學》2019年第2期)

    堯山壁,原名秦陶彬,當代著名作家,河北隆堯人。1962年畢業于河北大學中文系。歷任河北省文聯專業作家,《河北文學》編輯,河北省作協主席,河北大學教授,文學創作一級。1955年開始發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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