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一談:為了孩子,保持新鮮

蔣一談,一九六九年出生,作家、詩人。一九九一年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至今出版六部短篇小說集,其重要作品有《魯迅的胡子》《China Story》《透明》《林蔭大道》《赫本啊赫本》《公羊》《中國鯉》《夏末秋初》《芭比娃娃》《發生》《在酒樓上》等。二〇一五年十一月出版詩集《截句》,提出截句詩歌新文體及其寫作理念。二〇一六年一月主編《截句詩叢》。二〇一六年六月出版詩集《詩歌是一把椅子》。二〇一七年七月出版詩集《給孩子的截句》。二〇一八年四月出版詩集《童謠》。
在為孩子們寫完一本詩集之后,有兩三位文學界好友問我是否會寫童話故事,我說已經寫了。他們提醒我:在中國很多批評家和成人作家心里,為兒童寫作的作家,也就是兒童文學作家,其文學地位是無法和成人文學作家相比的。我相信他們的話。我在知網和中國學術資源網站查閱中國當代兒童文學最新研究文章,發現有分量的、有前瞻性的批評非常少。但是,我是依照個人感覺做事的人,想好了就會去做。
我出生于一九六九年,被劃歸于中國六〇后作家。這樣的代際劃分,學術上的深層意義是什么?作家的作品一定要帶有出生年代的經驗和記憶才算合格嗎?作家很難卸掉后背上的時間盔甲嗎?話說回來,即使這樣劃分,一九六五年前出生的作家和一九六五年之后出生的作家,因受意識形態影響時間的不同,其文學理念、價值觀念、生活態度和生存方式有明顯差異,這方面的文學差異性又有多少篇批評研究過?
為兒童寫作的作家被稱之為兒童文學作家,這樣的表述看上去很自然,其實隱藏著文學觀念上的落伍、文學想象和文學追求上的自我矮化和自我滿足?,F在已經不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了,我們需要重新審視童話的世界意義,我們的孩子需要新鮮的文學。
批評家和作家有一個閱讀共識:真正的好童話孩子和成人都喜歡閱讀,然后會長久記憶;真正的好童話比成人文學更沒有國界。雖然抵達童話的杰出之路非常艱難,但童話的世界意義終歸是終極的且具積極意義的寫作審美標準。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標準,所以才要鼓勵中國作家(尤其是正在成長中的年輕作家們),多為孩子寫些作品,同時打動成年人,而現在“兒童文學作家”的稱謂已經延用了幾十年,已經不能從心理層面為作家們助力,或者說這種稱謂已經不能讓作家心里有更多的成就感,或者說這種稱謂已經讓為孩子寫過作品且“功成名就”的作家們不自覺地固步自封、長時間沉浸在舊式的喜悅和滿足里。
所以,我認為,為孩子寫作的作家應該稱之為“童話作家”,而不能再是“兒童文學作家”。人都需要名字,因為名字是長久的命運暗示和自我啟迪。名字不好,不恰當,可以改。時間來得及。
清華大學為本科生開設了寫作課,在二〇二〇年之前,清華大學全科系本科生都要接受寫作課的指導和訓練,這對青年學子形象語言、邏輯語言能力的提升有很大幫助,同時也能樹立他們在未來社會里展現自我的信心,意義很大。
在國外大學里,寫作課基本上是通識課,老師的教學樣式新鮮活潑,能激發學生的興趣。比如,國外的寫作課特別重視學生的口語講故事的能力。老師讓學生一個一個輪流站在講臺上,每個人都要講一個令人發笑的故事(可以是自己的故事,也可以是讀過的或聽來的故事),如果同學們沒有笑,你的故事講述是失敗的,下一堂課要重新來講。我覺得這個辦法好,于是推薦給了很多有孩子的朋友,讓他們和孩子相互講故事,培養孩子從小對故事的興趣,保護孩子的好奇心。
現在,我們已經很少說我們身處互聯網時代,因為互聯網已經是我們的水和空氣。這個時代,此時此刻,智能機器已經開始登臺上位,在可以想見的未來,在不能完全想見的未來,對孩子想象力和感受力的培養和重視,對孩子好奇心和專注力的保護和指導,都是極其重要的。
孩子是人類的初心和未來。向孩子學習,并感恩孩子,是我們的終身學習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