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靜了時光,驚艷了世界 2017年中國藝術家們在世界舞臺留下無數最美瞬間,謝謝他們


▲去年9月,上海京劇院表演藝術家尚長榮與史依弘主演的傳統戲《霸王別姬》在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阿斯特中國庭院連演12場。中國庭院的別致語境與傳統戲曲的典雅程式,構成了一道妙不可言的美學互文,這段愛情傳奇也平添一番風味。(資料圖片)

▲近幾年,中國芭蕾舞者的羽翼漸豐,邁著自信的舞步,用獨一無二的“豪華版”《天鵝湖》征服歐洲觀眾。去年9月,上芭的48只“白天鵝”現身有著“歐洲最美火車站”之稱的比利時安特衛普中央火車站,整齊優雅的造型帶來美的享受。(上海芭蕾舞團供圖)

▲中國四大發明之一的火藥,用到藝術中,可以有怎樣的呈現?蔡國強一直在用爆破、焰火探索著當代藝術的邊界。2015年,在家鄉泉州的一個小島上,用最熟悉的方式,蔡國強點燃了一根小火柴。緊接著,一座500米高的金色焰火的“天梯”拔地而起,與無垠宇宙對話。去年9月上映的紀錄片《天梯:蔡國強的藝術》記錄了背后的一切。(蔡國強工作室供圖)
時間如風,不留痕跡將歲月輕輕送。剛剛過去的2017年,世界舞臺的追光燈下,中國藝術家們留下無數最美瞬間——
他們其中有用西方藝術語言講述中國故事的舞者樂人,有堅守傳承并不斷創新的中華戲曲家,還有汲取古老文明,觸摸藝術邊界,突破想象與未知的中國當代藝術家,無一不在探索著在跨文化交流中新的可能性。
從最早走出國門的“初試啼聲”,到如今頻頻亮相、參與歐美一線劇院音樂季、世界一流音樂節;從純粹的交流演出,到如今與國際頂尖樂團擁有同樣的演出規格,是八千里路樂與舞的綻放,光與影的共融。
我踏歌而來,留下心動與喝彩
1928年的作曲家劉天華或許不會想到,他在這一年除夕創作的即興二胡曲 《良宵》,有機會以弦樂合奏曲的形式,邂逅百年后歐洲“挑剔的耳朵”。
當地時間2017年8月20日晚,在瑞士琉森文化會議中心,上海交響樂團演奏完這首返場曲后,在指揮家余隆的帶領下,三次向觀眾謝幕。而在場兩千多位歐洲觀眾,也給予“中國聲音”四分鐘的掌聲與兩次起立致意。
碧石般的琉森湖與遠方的雪山對望,中世紀的教堂與文藝復興時期的宮廳錯落。1866年,音樂家瓦格納驚嘆于這片“真正的仙境”。寓居在此,旖旎的風光為他帶來無數音樂靈感。而在他身后,因為1938年起舉辦歐洲三大音樂節之一的琉森音樂節,更令這座古城成為全球古典樂迷心中的“仙境”。每年夏日,全球最頂尖的樂團匯聚于此。僅在去年,參演音樂節的就有柏林愛樂樂團、維也納愛樂樂團、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斯卡拉劇院管弦樂團、馬林斯基交響樂團等。
這是上海交響樂團在琉森音樂節的首秀,也是琉森音樂節的舞臺上,第一次有了中國樂團的身影。而老牌音樂節和它的觀眾,感受著恢宏的肖斯塔科維奇 《d小調第五交響曲》,同樣也隨著旅華作曲家阿龍·阿甫夏洛穆夫的筆觸,領略了老北京的“胡同風景”。
臨別之時,余隆雙手合十,放在耳朵一側,對著觀眾席做了一個晚安的手勢。對于上海交響樂團與琉森音樂節的觀眾而言,那一晚,都是“良宵”。而以琉森的“良宵”為起點,上海交響樂團在隨后的一周中,又踏上奧地利蒂羅爾音樂節、奧地利格拉芬內格音樂節、德國漢堡易北愛樂音樂廳的舞臺。
琉森的夜,是古典音樂與自然山水的協奏。而48只“中國天鵝”在荷蘭與比利時兩國九城四十場的振翅之旅,是古典芭蕾與人文風物的共舞。當地時間2017年10月8日,在比利時最大港口城市安特衛普的城市劇院,姑娘們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歐洲巡演的最后一場演出———豪華版《天鵝湖》,劇院中的1800位觀眾起立鼓掌致意,為當晚精彩的演出,更為著上海芭蕾舞團建團以來時間跨度最長、場次最多、演員陣容最強大的一次巡演喝彩。
早些年,“洋天鵝”總愛往東方飛。而近幾年,中國舞者的羽翼漸豐,每年都邁著整齊自信的舞步,用獨一無二的“豪華版”《天鵝湖》 征服歐洲觀眾。說它是獨一無二,不僅因為上海芭蕾舞團演員們過硬精湛舞技與身上獨特的東方氣韻,也在于其實現了群舞部分從經典版24只天鵝翻倍至48只,天鵝之海,美得讓人心旌蕩漾。
再度造訪荷蘭,首站又回到東方天鵝在荷蘭揚名的阿姆斯特丹,上海芭蕾舞團用荷蘭皇家卡雷劇院駐演18場的數字,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在同一城市同一劇場上演同一部作品的紀錄。此行在荷蘭的30余場演出,讓五萬多名荷蘭觀眾趨之若鶩。五萬人之于逾十三億人口的中國并非起眼的數字,可對于一個只有1700萬人口的國家來說,卻是不小的數目。粗算一下,相當于每三百個人中就有一人看過中國的天鵝。
中國藝術家走到世界舞臺中央的無數精彩瞬間中,有優雅精準的舞步溫潤心靈,也少不了震撼人心的視覺沖擊。
火藥,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有人用它作為武器,有人用它慶祝節日,而在蔡國強的眼中,可以成為有趣的創作媒介,帶到世界各地。
2017年10月25日,從普拉多美術館傳出的爆炸聲劃破西班牙馬德里的靜謐之夜。萬國大廳,引爆18米長火藥繪畫《繪畫的精神》,為自己的同名個展“爆破”出最重磅的作品。也令蔡國強成為首位在普拉多現場創作的藝術家。
400年前的普拉多美術館萬國大廳,是“委拉斯凱茲們”馳騁畫筆的藝術殿堂,受菲利普四世委托,彼時最杰出的藝術家在近一個月的時間里,捕捉靈感的光影,勾勒美,進而有了 《布列達的投降》 等曠世杰作。
而屬于蔡國強的,卻是轟隆巨響的兩秒。導火線燃燒幾秒凝聚著在場幾百位觀者的期冀,突如其來的爆破炸裂開時間的縫隙,色彩與情感在繚繞硝煙里漸漸顯露:紅色如花朵般綻放,連綴著神秘的青與紫如墨跡暈染,隨后是大片綠與黃的鋪陳,色彩與線條互相纏繞融合,最終在褐色中沉淀凝駐。親眼見證一部作品的短暫而飽含力量感的誕生過程,不由激起滿場驚嘆。正如作品的名字,藝術家的感性、工匠般的能力,與畫面里的冒險感,便是蔡國強所理解的“繪畫的精神”。
對于蔡國強而言,2017年依舊忙碌。僅九月,13日他的個展在俄羅斯國立普希金造型藝術博物館開幕,22日,紀錄片 《天梯:蔡國強的藝術》 在國內上映。這部由第7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長片”獲獎導演凱文·麥克唐納執導的影片,講述蔡國強上世紀80年代從泉州出發,30年來在五大洲不同文化中成長,走向國際舞臺成為享譽全球的爆破藝術家的歷程。值得一提的是,早在六月,這部紀錄片已在第20屆上海國際電影節期間,進行了特別展映。
輾轉的歲月,記錄了傳承與發展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一段柔情百轉的劍舞,是京劇 《霸王別姬》 中百看不厭的段落。而當粉墨裝扮的虞姬,從鏡框式舞臺移步到大洋彼岸的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中國庭院的別致語境與傳統戲曲的典雅程式,構成了一道妙不可言的美學互文。庭院深深深幾許,執手相看淚眼,最難將息是離愁。
美國時間2017年9月15日晚,京劇院藝術家尚長榮和史依弘主演的京劇 《霸王別姬》 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阿斯特中國庭院亮相?,F場的70名觀眾近在咫尺,項羽的一聲“虞姬”,聽得揪心;虞姬的眼波流轉,看得愁腸。即便語言不通,文化背景不同,卻還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眼神離不開這對千年前的亂世愛侶———大抵是因為關于美與情的定義,可以跨越時空與國界,直抵人心。此后的十一個夜晚,亦復如是。
美國觀眾對于京劇的著迷并不讓史依弘意外。因緣早在1930年梅蘭芳先生的那次訪美,便已深深種下。一艘“加拿大皇后”號,載著不過20多個劇團演職員,漂洋過海。比起如今動輒百余演職員的劇院演出規模,這樣的團隊如今看起來簡樸得甚至有些過了頭,可梅蘭芳卻憑借古老文化的積淀與極富魅力的個人表演,在此后的半年時間里,掀起了美國爭看京劇熱的“蝴蝶效應”。彼時的美國正處在大蕭條時期,卻沒有影響整個社會對東方傳統文化的興味盎然,五美元的戲票被黃牛哄抬到15美元,即便放在當時的百老匯,亦屬“天價”。而卓別林、保羅·羅伯遜、范朋克夫婦等各界名人,接連與梅蘭芳會面……
從那時起,京劇藝術從未停止過其走向世界的腳步。而隨著“梅派”的代表作之一 《霸王別姬》 又一次來到美國,從劇場走到博物館,是87年后一次繼承的回響,一次發展的序曲。
又是一出千古愛情悲劇的經典演繹,又是演劇空間與跨文化交流帶來的奇妙化學反應。去年年末,日本能樂的最高殿堂迎來600年歷史的水磨調。12月20日晚,東京國立能樂堂,昆曲、京劇、能樂、狂言的中日藝術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詮釋了心目中的“長生殿”。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李隆基和楊玉環的愛情故事與白居易 《長恨歌》 的千古絕唱,不只在中國口耳相傳,同樣也感動著日本的民眾。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觀眾席間,還坐著30年前觀看過蔡正仁演出的日本皇室成員。步入暮年,再看楊貴妃拿白綾緩緩歸矣,仍是噙滿淚水。
都說“入鄉隨俗”。少了上海昆劇團在國內巡演時,連演四晚的鴻篇巨制,卻多了京劇 《貴妃醉酒》、能樂 《楊貴妃》 的穿插連綴;沒了九龍口、沒了上下場門,取而代之的是“橋掛”這樣一條懸空的長廊,卻也讓李楊的感情,多了一份閑庭信步之感。而能樂演出一雙白襪即可上臺,唐明皇的厚底靴與楊貴妃的彩鞋,有了日本工作人員特制的鞋套,也順利踏上戲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一段中國盛唐的凄美故事,跨越劇種與地域,成為幾代藝術家反復演繹傳承并發展的經典,實在難得。而經過時間的積淀與文化的互通,得以在同一個舞臺交融呈現,更讓人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