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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饕餮之問》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9月09日13:01 作者:楊煉
    作者:楊煉
    出版社:江蘇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4-8
    書號: 9787539972787
    定價:42.00元

      【焦點推薦】

      在當代中國詩人之間,楊煉以表現“中央帝國”眾多歷史時期間生存的痛苦著稱。這清晰體現在他的英譯詩選《面具與鱷魚》等作品中!粋世界文學的老問題,由中國文學提供了最新版本:怎樣靠獨立的而非群體的靈感,繼續把新異的經驗帶入自己的創作?……我推薦楊煉請你們關注。

    ——艾倫·金斯堡

      《大海停止之處》是最具沖擊力的詩作之一。它雖薄薄一冊,楊煉卻是多年來我所讀到的最令人震驚的詩人之一。他使西方現代的與古老中國的、幾乎是巫師式的感知相融合,同時激動你和驚嚇你——像麥克迪爾米德遇見了里爾克,還有一把出鞘的武士刀!

    ——W·H·赫伯特

      《饕餮之問》是……技巧與內容的立體結合,語言的多元性使古調、現代腔、外來語、俚俗之詞俱發揮了恰切的功能。這種可森林可群棲可交響樂的結 構,如與當前籍自然風物詠懷之作相較,則后者便成了小花小草。如與時下流行的嘲噓俏弄的章句對比,相形之下,后者便成了插科打諢。壯哉《饕餮之問》之出版問世,厥為詩史上的一件大事呀!

    ——鄭愁予

      《敘事詩》再次展現了楊煉無與倫比的結構——創造力。在這首處理個人命運和大歷史糾結的長詩中,音樂統攝著現實、鏡像、夢境和哲思,令人信服地 凝聚成一個既層次分明、又自由穿越的有機整體。。。最終建構了思想深度和形式精美的極致。我毫不懷疑這首詩將成為當代漢語寫作的新標高。

    ——唐曉渡

      【內容簡介】

      楊煉是朦朧詩運動的代表詩人之一、當代具有廣泛國際影響力的中國詩人。出版有詩集、散文集、論文集等十多部。先后獲得多項國內外詩歌 獎,2012年獲 “諾尼諾國際文學獎”,是莫言之后第二位獲此殊榮的華人作家。同時,因其積極參與世界文學、藝術及學術活動,他被西方媒體稱為“當代中國文學最具代表性的 聲音之一”。

      《饕餮之問》匯集了楊煉歷年來的創作的組詩代表作、詩歌新作以及譯詩。他的詩歌吸納了中國傳統與西方現代主義的雙重遺產,將漢語詩歌的獨創性展 現給世界。在他的筆下,能同時感受到祭司的神秘、拓荒者的狂野、鉆探工的堅執、建筑師的嚴整和微雕藝人的精細,而將如此多的品性熔融為一的,則是鼓涌于血脈之中、似乎永不衰竭的創造熱情。三十多年來,楊煉一直站在當代詩歌的前端,敲擊出詩歌的種種可能性。

      【作者簡介】

      楊煉,1955年出生于瑞士,成長于北京。十一歲起經歷文化大革命。七十年代后期開始寫詩。1978年成為著名文學雜志《今天》主要作者之一。 1983年,以長詩《諾日朗》轟動大陸詩壇,其后,作品被介紹到海外,并受邀到歐洲各國朗誦。1987年,被中國讀者推選為“十大詩人”之一,同年在北京與芒克、多多、唐曉渡等創立“幸存者”詩人俱樂部,并編輯首期《幸存者》雜志。1988年,應澳大利亞文學藝術委員會邀請,前往澳洲訪問一年,其后,開始 了他的世界性寫作生涯。20多年間,足跡遍及歐、美、澳洲各個角落。楊煉的作品以詩和散文為主,兼及文學與藝術批評。其詩集十一種、散文集二種、論文集一部,已被譯成二十余種外文,在各國出版。他積極參與世界文學、藝術及學術活動,被稱為當代中國文學最有代表性的聲音之一。

      2012年,楊煉獲得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保爾任評審團主席的意大利諾尼諾國際文學獎(Nonino International Literature Prize 2012)。1999年,獲得意大利FLAIANO國際詩歌獎;同年他的詩集《大海停止之處》,獲英國詩歌書籍協會推薦英譯詩集;2013年,獲天鐸長詩 獎,2014年獲卡普里國際詩歌獎。楊煉獲邀任德國柏林DAAD 藝術交流計劃、美國AMHERST學院、澳大利亞悉尼大學訪問作家,臺北市駐市作家等一系列駐會、駐校作家;并擔任德國"Lettre-- Ulysess"世界報道文學藝術獎、德國威瑪(WEIMAR)國際論文競賽、“德國之聲”國際廣播文學競賽等評委,以及斯洛文尼亞“Vilenica文 學節水晶獎”評審團主席,“Free theWord國際筆會文學節”顧問、“臺北國際詩歌節”海外顧問及“柏林國際文學節”顧問等。他還是國際筆會理事,2013年獲選挪威文學暨表達自由學 院院士。近年來,他還策劃、主持了一系列中、外文之間的詩歌交流項目,并涉足國際藝術領域。

      楊煉自1997年起定居倫敦。2012年,獲得德國柏林“超前研究”中心高級研究獎金,目前住在柏林從事創作。

      【作品目錄】

      第一輯

      大海停止之處[組詩代表作]

      003 ……

      諾日朗

      010 ……

      面具與鱷魚

      036 ……

      無人稱的雪

      042 ……

      大海停止之處

      055 ……

      水肯定的

      第二輯

      饕餮之問[新詩作]

      097 ……

      紂王的腰坑

      099 ……

      饕餮之問

      101 ……

      一條良渚玉琮上的線

      103 ……

      玉鉤斜——宮人斜

      104 ……

      奶奶的船

      107 ……

      不斷云石

      108 ……

      發明

      110 ……

      開封

      114 ……

      謁草堂

      117 ……

      一?ㄗ训姆穸ň

      118 ……

      血與煤

      119 ……

      煉

      120 ……

      守月

      121 ……

      我認識一把泥土

      122 ……

      鳥:來歷的研究

      124 ……

      舞:和李白裸泳

      129 ……

      落:肖像

      131 ……

      春日的晦澀室內樂(一)

      132 ……

      春日的晦澀室內樂(二)

      133 ……

      塤:致黑暗中的聽者

      135 ……

      塤:聽者的黑暗

      137 ……

      圣安德魯斯

      140 ……

      維羅納的雨聲

      143 ……

      冰川詩(四首)

      148 ……

      金沙

      150 ……

      橋北路,某夜

      152 ……

      粼粼十四行

      153 ……

      五十五歲的最后星空

      154 …… Fado——海的歸來

      156 ……

      石頭搖籃頌詩(十首)

      165 ……

      方言寫作

      167 ……

      山水銘

      169 ……

      尚揚計劃

      171 ……

      玻璃之沁

      174 ……

      蝴蝶——納博科夫

      176 ……

      蝴蝶——柏林

      178 ……

      蝴蝶——老年

      180 ……

      周年之雪

      182 ……

      一個人的城市,天邊的……

      183 ……

      柏林的住址

      185 ……

      行星

      187 …… U1,玉臺新詠站

      189 ……

      抵達

      195 ……

      超前研究

      201 ……

      挽詩

      210 ……

      雙行體(組詩)

      第三輯

      仲夏燈之夜塔[譯詩]

      尚·奧布萊恩(英國)

      223  …… 桌和椅

      224  …… 另一個國家

      喬治·塞爾特斯(英國)

      228  …… 水

      229  …… 瘋人院

      威·尼·赫伯特(英國)

      232  …… 仲夏燈之夜塔

      帕斯卡爾·帕蒂(英國)

      237  …… 拜水之賜(之六)

      ——擬弗麗達·卡羅

      239  …… 豁然傷口的記憶

      ——擬弗麗達·卡羅

      240  …… 鏡蘭

      244  …… 螞蟻手套

      246  …… 地圖蛾

      247  …… 神奇的語言

      約翰·伯恩賽德

      249  …… 致雪女王

      費奧娜·桑普森(英國)

      251  …… 霧——障

      波麗·克拉克(英國)

      259  …… 我的動物園學歷

      安東尼·丹(英國)

      263  …… 蝴蝶專家

      施加彰(美國)

      266  …… 豬西天客棧

      268  …… C.D。賴特

      269  …… 回聲湖,親愛的

      約書亞·維爾納(美國)

      273  …… 尋回的信

      274  …… 蛐蛐

      275  …… 公司

      276  …… 下次看病

      汴庭博(南非)

      279  …… 啟程

      阿布迪拉緹夫·阿布達拉(肯尼亞)

      282  …… 盡管它倒了

      283  …… 這頁處女之紙

      簡·克勞馥(新西蘭)

      285  …… 回旋

      約阿黑姆·薩托留斯(德國)

      288  …… 墳

      289  …… 詩學

      伊爾瑪·拉庫薩(德國)

      292  …… 雪

      阿萊士·史泰格爾(斯洛文尼亞)

      295  …… 核桃

      296  …… 回家

      附:蕎麥之詩

      葛拉茲德·科希簡西科(斯洛文尼亞)

      299  …… 自在者

      301  …… 你如是沉默

      托馬士·薩拉門(斯洛文尼亞)

      304  …… 化合

      304  …… 漆

      米蘭·葉思(斯洛文尼亞)

      306  …… 詩兩首

      附:一個孤獨遇到

      李吉遠(韓國)

      311  …… 自畫像

      312  …… 坐在蛋殼上

      【作品試讀1】

      水肯定的(組詩選)

      一

      肯定   風也在沿著自己離去

      遺傳   姓氏里一片波光粼粼

      秋天帶著散步的人   慢跑的人

      和十一月掛滿樹梢的鐵鈴

      繞過街角   溫暖

      如別處的秋天

      過去的所有形式舔向一道金黃的邊緣

      肯定  沿著他的下午

      漆黑的柏油路在沉思這座房子

      一只鳥頭爛出了骷髏

      “而水又西流,

      過大城曰……”

      書上寫了   一場雨來自深呼吸

      注射進蘋果的藍   充滿小學生的尖叫

      雁斜斜飛   保持對人的警覺

      而人   縫合一生那冗長的排比句

      公園暗綠的一角

      他的荒謬  是還渴望

      坐進一把銹鐵椅子的炎癥

      “河者,水之氣……”

      書上寫了  梧桐葉

      又黃又皺的手緊貼路面

      又咸  又狂暴  空中腳蹼紛飛

      蹬著看不見的水

      昨夜遠在千里之外

      一夜  冬天就擠滿早晨

      拼命甩著被枯枝穿成一串的死魚

      屋頂上   灰白的鰾膨脹

      壓迫樹木幽暗   吻合一首詩的心情

      他四十七歲   一道石階也被自己磨光了

      打著沉溺的拍子   花園支離破碎的肉

      不知道時間除了在雨聲中坍塌

      不記得毀滅   除了在樓下

      變成一只血淋淋的漏斗

      體內推移的岸  暴露一剎那

      就擱在廚房窗臺上  肯定

      窗外有個瘋子佝僂著  有顆頭哐哐沖撞

      蘆花四散  河一縷縷撕成絮狀

      他心里的鹽認出了此地

      二

      兩部書一模一樣  他重寫

      就走在另一個人夢里

      歐洲的竹子一夜間全開花了

      竹葉間的言辭  終于隨風飄去

      路口  翻開星期日爛牡蠣的天色

      揉著鮮花市場上無數剪斷的脖子

      兩部書相距千年  他穿行

      于一個裹在羽毛里的季節

      另一個自己中另一場夢囈

      河水不;仡

      兩把磨得雪亮的利刃交叉

      溺死者吟哦的冷

      編成興高采烈的古籍

      歐洲的竹子聽到最初漂洋過海的那一根

      牽著會爆炸的點

      又決定迷路了

      迷失在鮮花間  第五次看見

      烏鴉啄爛枝頭最后的蘋果

      這地點就不同了  這發黑的柄

      叼在光年嘴里  星空濺出

      擰斷的一剎那  回憶錄中摘抄的一剎那

      絲織窗簾遮不住時

      總被一個電視新聞的噩耗開始

      街頭  兩個黑天使練習傳球

      一只圣誕鈴鐺踢進窗戶

      蠟燭爆炸  海鷗像受驚的僑民四散

      一個關在飛機里的末日狹小而絕對

      急轉彎  撞上緊緊尾隨的現實

      到處都是借用的  死后溢出的香

      到處  兩只乳頭溫柔摩擦

      一大捧玫瑰  一座紅艷的絞盤

      另一雙手在夢的缺口中絞動云朵

      在  他從未醒來而風拒絕吹去的方向

      千  年

      蘋果慢得驚人地落到地上

      三 離題詩

      墓園

      這寧靜滲透了水,水緩緩穿過那些身體

      水緩緩帶走那棵最后的白樺樹

      你們的墓碑,被風聲、鳥兒和新的一年忘記

      這寧靜吸飽了陽光,像沼澤一樣金黃

      灌木觸動那些嘴唇,那些小小的

      似乎鮮紅的果實,在傍晚吐露純潔的秘密

      那些手不知道,為什么當它們融解

      曠野上就升起一條條從未聆聽過足音的小路

      現在你們臉上泛濫了野茅草的顏色

      經過冬天,蟋蟀叫著

      仍然夢想一座被籬笆環繞的小房子

      那兒,只有一陣風、一只鳥和昨天盤旋過

      現在,久久等待的那個黎明

      降臨到你們不變的黑暗上面

      那聽不見任何歌曲的耳朵,在地下張開

      淡藍的不起眼的小花,被一片落葉蓋住

      你們始終望著天空,不再怕暴風雨——

      這寧靜,這仍在一分一秒衰老的心

      一座遺失了路標,懸掛于泥土黑夜中的村莊

      一種沒有人來也沒有人去的永恒

      沒有悲哀,也沒有云。風聲和鳥兒

      都焦急地跟著昨天飛走

      你們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最后一刻的微笑

      是水。是太陽。是寂靜。

      (一九八四年,為黑龍江知青墓地而作)

      四

      在哈克尼  河流是一位隱身的神

      深秋漲水才看得見  街道下面

      冰川在凹槽里繼續磨著

      木版《水經注》俯向漂泊的涵義

      此日獨一無二的在

      沁著光

      被一只水鳥的翻飛一一穿透

      喬治亞  維多利亞  愛德華 

      伊麗莎白

      要是魏或者唐呢

      一座黃銅壁爐間浮游死者的灰

      一對象牙白的眼珠目送他的腳步

      一串小公園的名字漾開

      嘴邊一圈圈的綠

      小教堂  船頭總有一口鐘拼命敲響

      模仿黃浦江濃霧中那一次

      地貌抱緊一個棄嬰

      破汽車拋在路邊  距離

      像只馬達被挖走  要是

      一行中文詩縱容雨把房間搬得更空呢

      水  潛回一片沼澤的古老聽力

      水  也厭倦了流動吧

      錯過  也累了

      一堵紅磚墻像道時間的平行線

      夜夜延長  就有一個人孤獨的結構

      讓他臆想那是他要的  舵

      干裂于風中  珠光在牡蠣熟睡的體內抽打

      哈克尼像首絕句  珍藏讓他怕的月色

      日歷翻過去  本地口音的小廣場

      揣著骯臟的鴿子摔得粉碎

      五

      “少禽多鬼……河水之所潛也”

      他知道這口羅馬石棺是空的

      浮雕在水上的名字耗盡了考古學

      博物館的玻璃柜子  那虛構的恒溫

      更像被挖出來的風景

      她任我們撫摸  半裸的大理石

      催促不懂激情的手

      她任我們喝醉了潛入一道雪白的折痕

      夕陽在未成廢墟的墻外落下

      棕櫚涮洗一只摘掉的眼珠時

      綠意像孔雀進駐的藍又冷又亮

      這道情人守不住的邊界

      戰士有什么用我們在北風中崩潰

      如壁畫上一條纖細得

      被顏色壓垮的線

      聽她對胸前金黃的小蛇說

      吻吧帝國死在身后

      無非一個取悅的形象

      “烏托之西,有懸渡之國”

      他的小丘上這眼快干枯的泉水

      俯瞰著史詩這條黑狗

      選中一株垂柳去撒尿

      她在我們凍裂的膝蓋間走動

      我們五指脫落已無力

      把矛扎透腹腔直到尾骨   或把河道掘得更深

      像想當王的人說的

      船隊焚燒時只有她回到夢里

      薩克森白雪下片片綠草

      我們穿過田野一路想著她的性

      有點兒臭的溫暖東西

      豬臥入火塘的灰她站起來

      裙子響著像叮囑下一次

      可誰認識這個冬天啊

      誰的嗓音正沿著灌木的刺細細升起

      牙根被沼澤涂滿棕紅色

      我們掙著鐵絲穿住的鎖骨

      大喊  又被彈回

      她一轉身時間就消失

      “天下之多者水也”

      他無須地圖也找到了

      這塊野餐的花毯子

      天鵝腋窩下  河谷無須陰暗的目錄

      遠方打開包裝紙  矯正

      一只蘑菇的視線

      她說  周年的日子  并不

      大于平面復印的其他日子

      頤和園里一艘石船駛入荷花們的肉色

      放逐就捏碎一枚懷舊的蕊

      我們這只瓶子盛著給自己的信

      總在追趕一頁大海的原稿

      她說  生命把人涂掉  而書寫

      虛幻地留住

      唯一停下的瞬間

      是當你愛過

      只一會兒  舌頭被母語蕩著

      鬼魂拈出米粒大的昔日

      一晃  河水奔逃像去摸那道閃電

      候鳥跟著飛  水花四濺低低起跑

      一本書接一本書丟進宇宙她

      被挖出時笑得更歡

      毒牙的珠串還佩在胸前

      【作品試讀2】

      紂王的腰坑

      婦好身下那攤經血  殷紅了三千年

      再殷紅三千年  才抵上妲己的一瞥

      來  斟酒  玄鳥振翅于俯瞰的玉碗

      美哉著火的雪腕  袍襟繡滿蝴蝶

      一只漏斗靜靜漏下

      一座倒置的鹿臺

      字造得多余  恰如人形那么多余

      坐擁珠寶  金銀  不如坐擁一團火

      從向上的塔尖到向下的塔尖  細

      腰  枕著高度  裊裊兮誰舞動山河

      一只漏斗靜靜漏下

      一種謝絕之美

      踩著火舌的墓道下來  坑之深

      只比死深一點  黃土浩嘆之黑

      復誦  無須導盲犬  君王殺殉自身

      拉著白骨的探針下來  眼神沁涼若水

      一只漏斗靜靜漏下

      一個被嘔出的世界

      現在香腮也燒著了  像不顧一切的相思

      現在這咫尺之字移動明艷的陰影

      妲己之詩吸入情人們急急奔赴之詩

      回眸  一瞥盈漾生命

      一只漏斗靜靜漏下

      一 

      天地相視而笑

      饕餮之問

      北極星嵌在額頭正中

      幽藍  晶亮  瞳如冰

      毀了一切  被烹煮的少女

      孤零零懷抱著一切?

      逃出安陽  逃進殷之夜

      沒別的光除了這目光

      奢華磨洗一把大鉞

      粉嫩的殘肢吻落在哪兒?

      千百年  抬頭

      我們就在陷落  水切齒

      總在下面  少女坍塌為嘩嘩聲

      攫或  者嚼?

      千百個字再分裂還是

      唯一那個  一筆寫盡流淌的

      烹煮一萬次  肉仍浸著憂傷

      醒來  攫  恰是嚼?

      這張臉比不在更無情地

      存在  這種無力

      盯著誰就把誰鑿穿成隘口

      磨啊  什么美不是血淋淋的?

      淺淺的青銅上浮雕著

      我們淺淺的漂浮  瞳之軸

      冷冷一問又把天空變?

      命名之黑里多少不升不降的太陽?

      少女婀娜自殷之夜

      蕩回  一縷香捻熄了燈火嗎?

      人面獸面都溫馴依偎進了輕煙嗎?

      什么也不說的語言  已完成了祭祀嗎?

      【試讀3】

      譯詩

      威·尼·赫伯特詩選(英國)

      威·尼·赫伯特(William Niel Herbert),好像先天有雙重身份。他1961年出生于蘇格蘭的鄧迪,在英格蘭的牛津大學畢業,詩作既用蘇格蘭語也用英語寫,甚至當教授也選在了蘇、 英語言交界處的紐卡斯爾大學。貝爾(Bill—— William的簡稱)是當代英國最活躍的詩人之一,他活躍的能源來自自己的七部作品。讀他的詩,我能直接看到這位詩人的頭腦,像一面擦拭明晰的透鏡(猶 如他的眼鏡片兒),冷洌剖析著看到的一切。他的詩,不經意中透出極端的精致。貌似簡單的語句,其實很講究形式。英語意象的具體(感謝龐德吧!),和蘇格蘭 語的音樂,互相滲透,控制力極好。連有時玩的蘇格蘭方言,也在借俗語加強典雅。例如這首《仲夏燈之夜塔》(當然是翻轉莎翁的《仲夏夜之夢》,同時巧妙嵌入 詩人家住的一座叫做“老高光”的燈塔)第一節中的“SimmerDim”,i和m的諧音,可謂重重疊疊,字典上根本查不到,只能直接向詩人詢問!原來是一 個蘇格蘭特別的詞,專門形容黃昏將至那渾噩時辰,我把它翻譯成“夏日遲暮”,差強人意也。不過,這樣講究的詩人,租來參加數次舉行的中英詩人交流,特別是 詩人互譯,卻是天賜!我的幾首詩,經貝爾和我一同翻譯,都是朗誦會上的精品。它們提示:思想必須通過藝術呈現之,原作極端了,才能挑戰極端翻譯,從而構成 極端交流。反之,不提出形式要求的原作,當然任由譯者橫行,這正是不少譯文竟然高于原作的原因!詩人,小心哪!貝爾花費四年多時間,和我一同編輯了一部嶄 新的當代中文詩選《玉梯》(Jade Ladder),四百頁全英譯,已由英國著名的血斧出版社2012年出版。這是一部絕對不走捷徑的詩選,不容忍詩之外任何非專業因素混淆詩歌的標準。這部 詩選要說的話是:詩歌的專業門檻,最高!僅僅會寫字,離詩人遠著呢。

      仲夏燈之夜塔

      一

      冬天,老高光燈塔說著

      海風的語言

      和雹子:冷解開自己,一片

      接一片,繞著抽泣的邊沿。

      春天,它又一次發現陽光,

      從它鉛皮遮蓋的眼球

      云朵飛散如鷗鳥,大地的風喃喃

      貼緊塔內的平臺,口吃而銳利。

      但在夏日遲暮和黑暗中它吐露

      自己的方言:猝然如一口樓梯的深井

      寂靜如一條門廊,當燈的開關

      一抖,它教我如何去聽。

      二

      你想,這音樂自何方響起,

      它來自漁船的桅桿和繃緊

      繩索的撞擊,馬達的呼嚕波蕩

      像河面上一輪臃腫的月亮滴淌

      或卸下的魚簍,聲聲砸向碼頭?

      你想,這音樂在何處合成自己?

      當一年即將翻轉進入此夜,

      它像塊巨大的透鏡斜斜撐著樓板;

      它像條鰩魚浮上水面曬暖自己

      側身沉落時眼睛閃閃發光。

      三

      就這樣我們翻譯寂靜

      死者再次開口:聆聽

      空空的大氣用被夢碾碎的家庭們

      充溢兩個多世紀的房間:

      就這樣用他們的臉攥緊皺紋,

      就這樣平衡于他們的呼吸間。

      四

      讓艦隊司令傾斜著滑離

      他的基座,從鳥糞覆蓋的大理石移向

      雪白的海象群,一條悠游的小白鯨,

      他的船笛吹奏古老災難的

      金絲雀之歌,戰爭消溶在水上。

      讓走私的女人在她的海蜇襯裙中

      來到,緞帶纏結著兒子們,

      用羅姆酒調濃的毒液抹墻,

      用陳年煙草的音色哼哼一首抓丁隊藍調,

      她的迎迓對開如冷冰冰的雙腿。

      五

      海不在秋天分娩

      像果園——它退落

      像捻起翻動的一頁

      我們讀它的休止,風平浪靜。

      于是意念施展權力

      截斷故事,在窗臺上平衡我們

      趁這條河還未清掃凈鐘聲

      還未將又一個夏至葬入海底。

      讓迎著我們洶涌的生命,

      像午夜的嘀嗒之前一道橫亙的裂縫:

      此后是我們住不進的空虛,

      這高高的光是我們共同的家。

      帕斯卡爾·帕蒂詩選(英國)

      帕斯卡爾·帕蒂(PascalePetit)1953年出生于巴黎的英國當代詩人,《詩歌倫敦》創辦者之一,并于1990—2005擔任其詩歌 編輯。曾有三本詩集入圍艾略特詩歌獎,并被英國《衛報》選為未來一代最有潛力的詩人之一。我開始翻譯她的詩,始于2005年我們第一次中英詩人直接交流, 其結果是經張煒兄合作的《地圖蛾》、《神奇的語言》。當代英語詩中“極端”之作甚少,而她的《鏡蘭》無論句式、語言均堪稱極端。除了詩中英詩少見的長句繁 詞外,音樂上亦很講究,例如原文的一句“ the fossilflowers with stone petals”(請注意其中諧音),中譯要傳其音樂神韻,非譯成“這化石花有石花瓣”不可。我之所以啃這硬骨頭,原因說來有點虛榮,因為她曾謂譯者:“只 有你能譯”。赫,這是贊美,還是挑戰?無論如何,希望譯作不負朋友厚望也。這里的《拜水之賜》與《豁然傷口的記憶》二詩,均在2011年復旦大學中英詩人 交流項目中完成。帕斯卡爾是墨西哥女畫家弗麗達·卡羅的熱愛者,且很認同拉丁美洲大自然的創造力。這兩首詩中的刺痛和美同樣觸目,而副標題中的 “after”可以譯成“和”或“仿”,但品味詩的第一人稱語感,我覺得譯成“擬”更佳,畫家詩人,渾然如一。順便一提,復旦項目中,帕斯卡爾和我把我的 《饕餮之問》合譯成英文,發表在英國老牌詩歌雜志《詩歌評論》上,竟直接被選入2012年英國最佳詩選。這也頗為神奇,試想一本中文最佳詩選,怎么可能收 入一首外文譯詩?由此可見,我們的緣分,實在已超越國界語界(甚或男女之界),而在詩中相遇了。

      拜水之賜(之六)

      ——擬弗麗達·卡羅

      它就這么終結——

      我躺在浴缸中

      當水破裂

      我的皮膚羊水般璀璨

      星光之條紋。

      水繼續裂開

      如我掙出我的軀體

      我的生命在銀色表面上舞蹈

      那兒仙人掌開花。

      屋頂敞開了

      我焚燒著浮升。

      雨扎穿我如荊棘。我有道蒸汽面紗。

      我猝然坐起像被太陽的光芒攫住。

      水,你是蕾絲婚袍

      我從頭上脫掉你,生出我的死。

      我裹緊你像燒著了——

      別帶我回來。

      《豁然傷口的記憶》

      ——擬弗麗達·卡羅

      每次我們做愛,你說

      就像肏一場車禍——

      我把一輛大巴開進臥室。

      間歇片刻,像消防車

      趕到前,火舌舔我們的

      腳心。你我都不知道

      油箱會在哪一刻爆炸。

      你說我裝飾我的房子

      去再造那場事故——

      我的骷髏被焰火銬鎖,

      籠中獸撲撞周圍的空氣。

      你盯著穿金黃內褲的我——

      一個十六歲的老媼,

      失貞于一道閃電。

      是拔出那根立柱的時候了。

      我沒料到愛是這感覺——

      你用膝蓋按壓我,

      擰拽我焦煳體內的鋼棍

      迅疾地,溫存地,釋放我。

      鏡蘭

      一座巨蜥山丘高聳在我們的葡萄園之上,

      它遍布蛇鱗的薊葉于午寐中緩緩開合恍若張口欲言。

      自幼我仰望,想幾個星期不被攪擾地在嶙峋的山脊上行走,

      我的嘴大張,我的眼簾半閉,追逐

      睫毛撲閃的朦朧間水晶獸一閃而過的尾巴。

      低處的臺地上,葡萄間,石英翼和流星眼的蜻蜓

      吹拂高原的香——一朵云,我若不怕就能隱身其中。

      此時此地,我攀援巨石的階梯——

      那梯級寬闊如地平線,墜石把我的指節擦破。

      每道裂縫是一條鉻綠色河谷,我沐浴且脫下孑然者十二層驚悸之皮。

      直至我終于帶著放大鏡到了,分開茅草,

      金劍葉的薊頭宛如沙漠美杜莎,這化石花有石花瓣與硫磺莖。

      甲蟲們爬出花冠,頂著虹彩黑的角向我揮舞觸須,

      載滿地下航行的傳說。

      它們看過怎樣的紫光寶石?探測過怎樣的寂靜,

      從咆哮的陽光漩渦中浮起?

      它們被花粉染得金黃,匆匆鉆出時,冷風勁吹他們的甲。

      有的背著箭簇,瞄準——這邊!緊急!緊急!

      于是我追隨三葉蟲的部落,我信他們。

      我走至雙腳麻木,磨蹭前行像千足蟲穿過數千年。

      它們把我領向那召喚著一根莖的藍光——一只小小的、帶斑點的翼。

      詭秘的女王,黃蜂蘭有鏡子的性。

      天空的全部顏料被這蒼穹吞食者所包裹,在這液晶屏上

      時間一幕幕展開,當我漸漸移近,我的臉被花萼的碗扣緊,

      這里連鐘乳的分秒也停止了滴落。

      這里史前的蟈蟈吟唱石頭的歌——我得側耳才能聽到那滴答聲。

      在它魅惑信息的顛倒的天空中,一支香歌向獨一無二的戀人逸出。

      我進入中央水晶巢,星工廠,世界窗,天底

      那兒莖之隧道拖我向下穿越蒼白的根系。

      我飲幽獨的樹液,滾燙如巖漿,凝重如我行星的鐵核。

      蜂蘭在抖動,幼蟲數度白熱地變形,

      化為一只雌黃蜂。她的藍翼發光

      像剛出生的嬰兒的胎衣。像簇新的望遠鏡上完美的鏡片。

      此刻,光淹沒我之前,我必須注視進拉扎克高原多刺的腹地,

      那里搖動著虛空的火瓣花。

      我問候露齒的睡眠之花和它們的授粉者。

      我問候它們靜謐、修長、扎人、螺旋的莖,它們吮大地的根。

      穿越夜之內核的黑色面紗,天蟲降臨。

      午夜金龜子,吐血蟲,雄壯的摩羯蟲和鹿角蟲——

      所有埋藏我孤獨生命的甲蟲們。

      圓蜘蛛的網是一個島的星系——

      它之字形的網上掛著我未做完的懵懂的夢。

      金星鏡蘭閃亮,她的雄蕊伺伏在我之上

      像錘又像刷,我若不逃就再次將我涂抹。

      一只黃蜂,或一個情人?被魔法招出花瓣掩映的鈷色的長廊,

      我聽見他趨近,他的翅膀因怯懦的光嗡嗡作響。

      陽光的網為他飛向那鏡蘭助力,花瓣

      為我打開如奢華的天藍色臥榻上一張張床單,

      閃耀的陽光下細絲茸茸柔軟,我用手觸摸,卻是一片清涼。

      一次又一次,我跌進花粉團的金色雷霆,花粉沾滿了我的頭。

      而我的情人擁抱我,移近如一頭雄蜂移向一朵花——

      陌生的造物朝向陌生的造物。

      (與有玲合譯)

      螞蟻手套

      親愛的父親,母親死后,我讀了

      你們所有通信

      終于明白我是強奸的果實,

      我走進森林。

      那兒我碰到的部落幫我寫這封信

      我被準備好,像他們預備一個

      渴望成人的男孩。

      長者搗毀數窩勇猛的大獵蟻

      捉來三百只金閃閃的工蟻

      將其縫進棕櫚皮的手套,

      成群帶刺的腹朝著內側。

      他們吹氣激怒工蟻。

      他們用茜草果汁染黑我寫作的手

      并把它拋入手套中。

      我必須沉默,任憑螞蟻螫我。

      你能嗅出毒液中絲絲檸檬香嗎?

      這些詞跳著脫堪代洛舞。

      我希望你讀著信也在舞,

      像我必須戴著螞蟻手套旋轉

      我的腳死命跺著地面。

      之后我腳下巨石綻裂

      之后我以盛宴歡慶

      咬斷螞蟻頭,我吸它們的血

      直至唇麻舌木

      但愿你從這些詞也吸到了血

      它們螫痛你。我的手仍腫脹。

      摸我的簽名時,你的手指是否腫脹?

      吻我的吻,你的唇舌是否麻木?

      我仍戴著那手套,寫下再見,

      我的手腕上,紅藍羽毛震顫欲飛。

      地圖蛾

      這只碩大的彩翅蛾

      闊翼宛若中國地圖。

      這里兩道長城蜿蜒。那兒

      前翼挺出尖尖的滿洲

      有龍首震懾劫掠者。

      但地圖上這些鱗片晶亮

      邀請著光的窗口是什么?

      仿佛大地的皮膚

      于薄暮某一瞬敞開。

      這嫩嫩斑斕的地圖

      棲在我手上,它抖動——

      熱著身,像個新世界,臨風欲飛。

      (與張煒合譯)

      神奇的語言

      我曾精通星際的音樂

      而它消隱。我救出一枚音符

      保藏在舌下

      啟動我第一次呼吸。

      出生后,我將那音符搗碎成顏色

      細細打量這世界——

      我們的家,此地我被反鎖

      在自身的地窖里。

      門上一條懸吊的鏈子,

      綴滿了顫顫的小鈴,

      星夜霜霰般叮當作響。

      之后,門輕啟,我一步踏出

      裸身而立

      雪花點點在皮膚上融化,

      一如失傳語言中的詞。

      (與張煒合譯)

      約翰·伯恩賽德詩選

      約翰·伯恩賽德(JohnBurnside)在英國當代詩人中大名鼎鼎,因為他和肖恩·奧布萊恩是“唯二”的以一本詩集同時獲得艾略特獎和前進 獎的詩人。肖恩2013年來過中國的揚州瘦西湖虹橋修禊國際詩人雅集,約翰·伯恩賽德獲邀2014年到訪這座李白、杜牧流連歌詠的名城。我從他發給我們的 詩作中,挑選了這首小詩《致雪女王》譯成中文。為什么是它?僅僅因為其兒童詩似的輕快優美?或還有別的原因?譯完再讀,我突然發現,恰如詩中那個句子“孩 子們從樹縫間看見狼”,我也從語言的樹縫間,看出了既深且遠的內涵:那個對何為“快樂”的哲學性思考。那個一直被我們想當然的、一廂情愿誤解的、在黑暗中 叫著名字的“她”——雪女王,隱身的快樂之王——只屬于我們中領悟沉默者。

      《致雪女王》

      此乃冬日,賜吾歡樂

      ——安東尼奧·維瓦爾第要是你想她就那么存在,你得再想想

      這是冬天,愛不是問題。

      孩子們從樹縫間看見狼

      美嚇著了他們。

      冬天,他們說,這是冬天,快樂才是問題。

      你一廂情愿地誤認她:當黃昏

      她擋住你的路,她不是

      你總想找到的敵人。

      她的大獵犬們等著她的號令;它們

      歷來遠甚于捕食者

      它們為快樂而活,漫不經心的快樂。

      甭管我們帶給森林什么仍然不夠

      沒安全須知;沒野外向導;沒爺爺的

      指南針。

      孩子們三三兩兩放學回家

      手拿柑橘和丁香和長長短短的彩絲帶

      有誰在黑暗中叫她的名字。

      她永不會選上他們。

      波麗·克拉克詩選

      波麗·克拉克(PollyClark)是新生代英語詩人,也是一位很極端的詩歌實驗者。例如,她的一首詩幾乎全用由字母“P”開頭的英文詞構 成,猶如一首中文詩,全用同一偏旁部首的漢字寫成,使翻譯成為純然的不可能。她這首《動物園學歷》,是我最早翻譯的英語詩,也是中英詩人進行直接交流的初 始之作。波麗早年曾在動物園打工,那大概構成了她小小的“插隊”經驗。在詩里,具象的動物園和形而上的存在之思,互相滲透;青春期少女的感受,被賦予了野 獸縱橫的戲劇性。直到最后一句,對那人生之戲,她說“知道”。但,她敢說“知——道”嗎?

      《我的動物園學歷》

      有一個規則我生而知之

      從我呱呱墜地,我的嘴

      那劇痛的、紅艷的、新生的小洞,

      未冒出牙齒的牙齦無用地張開。

      我知曉這規則并殊死抵抗,

      但蔓延的歲月中我不得不漸漸接受

      那重量,我超常的體力就是

      明證,當我十六歲

      我能推著雙輪車,堆滿

      顫顫悠悠的牛腰肉和鮮馬肉

      一口氣推上山頂的狼穴。

      惟有最威猛的壯漢才有這本事:

      我聽見笑聲,還有別的,一種確認

      除夕夜,當一年蛻變為

      另一年的夢,他們吻我

      一陣亂哄哄的,不安的吻。

      亞馬遜鸚鵡向我疾飛

      我靠近他的窩就是一陣綠色的尖叫;

      隔壁,鳳頭大鸚鵡逡巡踱步

      他攀爬我,仿佛我是棵糾結的熱帶樹

      他的頭探入我襯衣下的雙乳間,

      咕噥(你得側耳傾聽他的言語)

      操你個母狗,他黃色的眼睛閃爍。

      恐懼攫住我,我慌了,

      一不小心放飛了三對情侶鳥

      而鳳頭大鸚鵡,就坐在最近的樹上

      惡狠狠罵著臟話(突然間詞語來了,

      隱秘地,當我深夜時獨自一人)。

      真男人晌午時有種慵懶,像獅子

      在驕陽下為自己蘊含著暴力。

      入夜,連串的晚會上,我發現極難

      不被指認或不泄漏真相。

      我喝下十品脫啤酒,冷嘲一切辱罵,

      拒絕退讓,最后,在凌晨三點

      狂笑爆發中,他們之間某一個

      戴兩只乳罩批件睡衣,粉墨登場

      誰都歡呼他玩成了大贏家

      這游戲的名稱,現在我終于知道。

      安東尼·丹詩選

      安東尼·丹(AntonyDunn)也是最早參加中英詩人互譯者之一。這首小詩,把兩個虛擬人物“他”和“她”,寫得既實又虛,頗有戲劇感(安東尼正是詩、戲兼修),意象翩翩中,仿佛一首用英文唱的昆曲“化蝶”。

      《蝴蝶專家》

      他想解開她的白大褂

      看她能變成什么;

      一根手指劃過蝶翼

      白綢上他輝煌的設計——

      一條無重的裙子;擦光

      她裹著黑粉和紅色的皮膚上

      他的指紋;看,她移行

      橫穿店堂,盒子彈開

      每一只蝴蝶脫鉤

      凌空拋起自己,懸定。

      他想讓胸中結繭的東西

      停止翻滾——自他口中爆開

      難言的翅膀。他想說些什么

      她能懂,卻抓不住。

      (與有玲合譯)

      施加彰詩選(美國)

      施加彰(Arthur Sze)有點傳奇性,他是出生在美國的第二代華人,又是以英語為寫作語言的美國詩人。這中、英文兩重因素,像在他身上變奏的兩個主題,時時穿插互換。黃山 詩歌節期間,我們在徽州古民居里漫步,英語交談中,他會突然冒一句“人閑桂花落”,令我驚覺中文古代詩人的鬼魂,繚繞身旁。他交給我翻譯的這首《豬西天客 !,直譯應該是“豬的天堂客!。語言的這種用法,真不知該算中文還是外文?或許,該叫中文英用?但細讀之下,你又覺得這首詩真是出入中外、自成一體, 不從屬于外在的“傳統”,卻讓自身天衣無縫,自圓其說。我們認得這里許多細節,可當突然發現,這古民居之旅,其實在穿鑿巖石深入地獄,整個是一場送葬之 旅,格外熟悉的恰恰格外陌生,每個人腳下都是那個神秘的“三條小徑匯合處”,且通向更深廣的無數世界,這位黃皮膚老外,是不是讓我們初次看見了“中國”?

      《豬西天客!

      紅辣椒在捧起陽光的籃子里——

      我們趟過一堆燒焦的桑葉走進

      西諦村,一個院子,注意到

      一方石硯,雕著書法,盛滿水

      和桂花瓣,有味道的明代

      紅木鑲壁板。一位樂師把塤擎到

      唇邊吹起時,我看見獼猴桃

      懸垂于月亮門上方的枝頭:

      一位曾為妙齡小妾的老祖母,

      縮在椅子里,膝蓋綁著

      繃帶,喃喃抱怨病痛;

      街上有人啐痰,第二位樂師

      撥動古琴的弦,枝頭的柚子

      更黑了;一位婦人剝開栗子皮;

      兩個男人在一只平底船上撈

      河里的鴨草。音符銀亮亮

      朝鋪路的鵝卵石潑水,我的

      手指猝然疼痛。文革間

      我姨夫躍出三樓上的

      窗戶;在清晨,我誤把雨聲

      聽成鳥鳴;當樂師暫停,

      黃山松附在光明頂近旁

      搖曳;一口豬在圍欄后蹣跚;

      有人擤鼻子。往昔之痕

      是一小把桑葉,屋瓦上輕煙裊裊

      飄起;在我們也消散前,我們

      向三條小徑匯合處跋涉:數百人

      駐足我們之前,數百人尾隨在后:

      我們形成人的溪流,送葬

      向下穿過花崗巖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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