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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詞境靈谿許共尋”——訪葉嘉瑩先生

    http://www.jchcpp.cn 2015年04月16日09:34 來源: 中華讀書報 郭倩

    《靈谿詞說正續編》,繆鉞、葉嘉瑩著,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1月第一版,148.00元

    葉嘉瑩(左)與繆鉞(右),攝于1983年(資料圖片)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繆鉞與葉嘉瑩兩位學者合作撰寫的《靈谿詞說》及其續編《詞學古今談》先后出版,風靡一時。 《靈谿詞說》問世的三十年后,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了《靈谿詞說正續編》。至此,繆鉞與葉嘉瑩兩位學者合作的論詞著作終成完璧,故而葉嘉瑩先生說《靈谿詞說 正續編》的出版“完成了先生與我合撰詞說時最初的理想和愿望”。日前,記者專訪了葉嘉瑩先生,憶及當年她與繆鉞先生相識、相知及共同合作的珍貴往事。

        “作別天涯花萬樹,歸來為看草堂春”

        讀書報:您與繆先生是如何相識進而合作的?

        葉嘉瑩:這要追溯到1981年季春時節的一次會議。這年四月,杜甫學會第一屆年會在成都杜甫草堂舉行。我之前曾寫過一本《杜甫秋興八首集 說》,出外講學時常常隨手送給朋友,他們知道我對杜甫有研究,所以這次會議也邀請了我。我當時在加拿大UBC大學任教,不是假期期間,但我很欽仰杜甫,又 想草堂的春天定比溫哥華的繁花似錦更美,于是就匆匆請假飛到成都。我在飛機上還口占一首絕句,其中兩句是“作別天涯花萬樹,歸來為看草堂春”,我當時是很 興奮、也很期待的。

        到達之后我在會議議程上看到繆先生是大會主席。上世紀40年代我就讀過繆先生的《詩詞散論》,那本書對我啟發很大。知道在會上能夠見到他我感到很高興。

        會間我見到了繆先生。那時候繆先生視力不大好,拄著拐杖并由他的孫子繆元朗攙扶著?娤壬鷮ξ艺f:“我最近讀了你的《論詞叢稿》,你的很多 意見都與我相合!痹瓉,繆鉞的孫子繆元朗常幫他的祖父購買新書,有一回他買了我寫的《迦陵論詞叢稿》,所以繆先生就這樣讀到了我的書?娤壬說他最初 看這本書,以為是男生寫的。后來看到我說溫庭筠的詞“照花前后鏡”,說自己小時候也是“照花前后鏡”,他這才知道原來作者是女的。我也對繆先生說:“我早 年讀過您寫的《詩詞散論》,這本書給我很多啟發!边@就是我和繆先生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開會的時候我被請到臺上講話。我這個人喜歡說真話,不是那種很死板、很規矩地講。我就在會上發言說,杜甫之所以了不起,是因為他同時具備了 集大成的容量、才華和生于一個可以集大成的時代這兩個條件。這兩個條件能兼得是很難的。比如中國歷史上的晉朝太康時代,是從比較樸質的古詩轉向華麗的階 段,太康的詩人有“三張二陸兩潘一左”(“三張”指詩人張載與其弟張協、張亢;“二陸”指文學家陸機與其弟陸云;“兩潘”指文學家潘岳與其侄潘尼;“一 左”指詩人左思。筆者注),我說他們生在一個可以集大成的時代,可惜都沒有集大成的容量。歷來沒有人像我這樣批評“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從臺上下來以后, 繆先生走到我身邊,背起了龔定庵《己亥雜詩》中的一首:“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照人膽似秦時月,送我情如嶺上云!笨娤壬f我是“亦狂亦 俠”,說我很狂,呵呵。我平常的態度,其實是很儒雅的,一旦講起課來就如“跑野馬”,什么都說。

        那天午飯以后我們都回房間休息,繆元朗跑來找我,說:“我爺爺說,你們在外國中午是不睡午覺的,他想請你過去談話!薄鋵嵨沂撬缬X 的,呵呵。我就去繆先生的房間跟他談話。之后的幾天,每天吃完午飯,繆先生就約我談話?娤壬敃r七十多歲,那么大的年紀了,白天都在杜甫草堂開會,中午 找我談話也不休息,晚上回家還用毛筆寫他的詩,第二天送

        給我?娤壬臅ê芎,《靈谿詞說》和《詞學古今談》的題簽都是他寫的。與繆先生初識的過程,我每每想起都覺得很感動。

        讀書報:您與繆先生的交往中,有哪些事讓您特別難忘?

        葉嘉瑩:會議結束,我特意去繆先生家道別。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桌上寫字,一抬頭看見我就說:“我正在給你寫信!蔽疫沒走,繆先生已經在給我寫信了。

        后來我們一直保持聯系,這是我們通信的開始。在最初的幾封信中,繆先生還非?蜌,抬頭寫的是“嘉瑩先生史席”。我覺得很不安,復信說,不 管是年齡、學問,我都是您學生一輩的,我便稱您老師,作為您的學生吧。于是下一通書信里,繆先生就改了稱呼,抬頭稱“嘉瑩吾弟”,以后又寫作“嘉瑩弟”。

        在繆先生寫給我的第一封信中,就提出要與我合作?娤壬羧莞εc劉端臨相知訂交之事作比,說希望能共同留下著作。我們就訂下了合作論詞的 研究計劃。對此繆先生有比較傳統的觀點,要寫“論詞絕句”。我說古人常作“論詞絕句”卻論得不仔細,后人讀起來往往不知道作者要說什么。不過繆先生說,絕 句勝在好背好記,寫那么大段論文,很難記得住。最后的結果是我們結合了古今論詞“絕句”與“論文”的兩種寫法,形成了《靈谿詞說》現在這種體例,前面寫論 詞絕句,后面寫論文,把中國傳統的詩話、詞話和中國近現代的詞學論說結合在一起。

        “我是穿裙子的士”

        讀書報:在《迦陵論詩叢稿》中,您曾推舉陶淵明、杜甫、李商隱分別為您最喜愛的作者。如果請您推舉詞人,您會推選誰?

        葉嘉瑩:中國的詞人,唐五代的作者里,我喜歡馮延巳;宋朝的作者里,我喜歡辛棄疾;其他的作者,各有好處。

        讀書報:相比于詩,國人對于詞的興趣程度、熟悉程度似有不及,您覺得這是為什么?

        葉嘉瑩:詞的好處要比詩更難理解。我論詞的書很多,仔細看就知道,為什么說詞的好處更難理解!霸娧灾尽,詩是寫自己的心聲。而詞是 “songwords”,是歌詞,一般人只會欣賞它被歌兒酒女唱出來的外表。詞真正的好處,從張惠言的《詞選》,到王國維的《人間詞話》,都沒有說清楚。 詞的好處是非常微妙的,不像詩那樣直接說出來。詞的表面都是兒女之情、相思怨別,卻把每一位作者真的性情、內心最幽微隱約的情思流露出來了。

        讀書報:《靈奚谷詞說》中,您與繆先生分工寫作,給每位詞人寫一篇。唯有晏幾道,您與繆先生各有評說,共收錄三篇。這是為何?

        葉嘉瑩:因為我們觀點相近,基本對對方的評說均無異議,所以各人分別寫,沒有問題。唯有晏幾道,我們寫了好幾篇,因為各有不同的看法?娤 生特別欣賞晏幾道,但我認為晏幾道的小詞是給歌兒酒女寫的,比起蘇東坡、辛稼軒,還是比較狹窄。我覺得晏幾道是貴公子,風流浪漫很有才情,所以我們有點爭 議。他寫了一篇晏幾道,我跟著寫一篇,之后他又寫了一篇。

        除了晏幾道,我們的詞學觀點大都相近。比如《論辛棄疾詞》是我寫的最長的一篇,繆先生沒有不同的意見,認為寫得很好。另外,鄧廣銘先生對我 寫的《論稼軒詞》一文也評價很高。鄧廣銘在其編寫的《稼軒詞編年箋注》的再版前言中說,他自己是史學家,下了很多工夫考證,但常常遺憾不能評說辛稼軒的 詞。我是一直到鄧先生去世以后,才看到他最后校訂的《稼軒詞編年箋注》出版前言上,寫了一大段文字談論我寫的稼軒詞說。鄧先生說他在近十多年讀了我的多篇 論唐宋詞的文章,其中包括論稼軒詞的一篇。他說我寫的“文章議論皆渾融灑脫,恢宏開廓,曲匯旁通,而又全都在于反復闡發其主題”。他還大段引用了我的論稼 軒詞的文字,最后還說:“我希望這本《箋注》的讀者,盡可能都能親自去閱讀她的這篇原作的全文,這主要不是為了‘奇文共欣賞’,而是要藉以補拙著的一大缺 陷,以提高和加深對稼軒作品的領悟!边@也是讓我很感動的事。

        讀書報:繆先生曾以詩“詞方漱玉多英氣,志慕班昭托素襟”形容您。那么您覺得自己與哪位詩人或詞人的心性最相近相通?

        葉嘉瑩:我不喜歡別人把我比作李清照,我是“穿裙子的士”,不是躲在閨房里做思婦、怨婦,寫無病呻吟之作的女人。

        讀書報:繆鉞先生是怎樣的人?

        葉嘉瑩:繆先生是很有儒家風范的,很儒雅。不像蘇、辛,他是一個學者。他雖然欣賞晏幾道,但他的詞也并不像晏幾道。

        “生平與我長期合作過的,一是繆鉞先生,一是哈佛大學的海陶瑋先生”

        讀書報:在合作之外,您與繆先生還有哪些交往?

        葉嘉瑩:我不會找名家、大家給我的書寫序,我的集子都沒有序言,唯一例外的是《迦陵詩詞稿》有一篇序,是繆先生自己一定要給我寫的。

        繆先生病重的那一年,我正在蘭州講學。我說到成都去看望繆先生,他堅決不讓我去,還打來電報說,你一定不許來;乇本┖,我訂好了去成都的 機票,卻得了重感冒。家人擔心我,又擔心傳染給繆先生,就讓我侄子把機票退了。不想卻錯過了與繆先生最后的相見。第二年春天,我特地到成都,到繆先生的墓 前去祭拜,并作詩三首悼念繆先生,這些詩收錄在我的《迦陵詩詞稿》里。

        繆先生的孫子繆元朗,多年來一直跟我保持聯系?娤壬甙耸畾q的時候,元朗的陪伴真是幫助繆先生很多,繆先生無論到哪里去,元朗都陪同? 先生要講課,就坐著講,要列舉文獻、引用詩文,有時會由元朗替他寫黑板,F在我們整理編輯《靈谿詞說正續編》,又是元朗跟我往來通信,編出來的。這本《靈 谿詞說正續編》準備出版的時候,元朗又邀我再寫一篇序言,所以我也特為此書寫了一篇重版前言。

        繆先生送我很多詩,他對我真是很好,我非常感激。從我第一次與他見面,他就在會議期間每天找我談話,開完會回家還題寫詩稿送給我,后來又請 我到川大講課。在繆元朗所撰《繆鉞先生編年事輯》中,在1982年4月底至6月底這段時間,有好些天的下午都寫的是“往聽葉嘉瑩講詞”?娤壬糁照, 由孫女元怡扶著他,去聽我講詞,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我平生感謝的,一是繆先生,還有一位是美國哈佛大學的教授海陶瑋先生,這兩位都比我年歲大、都是非常有學問的老先生,他們與我第一次見面后 就提出了合作的邀請。我在臺灣大學教書時,曾有一次要去密歇根大學做交換教授。當時臺灣的人到美國教書,要先通過美國在華協會的面試。那天去應試的有二三 十人,面試官是海陶瑋先生。他說,面試一完,他馬上決定把我請到哈佛去,讓我辭掉密歇根的邀請。還說,那天口試只錄取了我一個人。

        海先生也是與我一見面就提出了合作的邀請。我們后來也出了合作的書《中國詩歌論集》,F在南開大學把我的那部分單獨印出來了,即《中英參照迦陵詩詞論稿》。

        在《中國詩歌論集》序言中,海陶瑋先生提到,自己曾有意與我合作,寫出一套論中國唐宋詞的系列作品?墒且驗槲液髞硪姷娇娤壬,就每個暑假 都跑到四川大學跟繆先生合作,而沒有到哈佛跟海陶瑋先生合作。海陶瑋先生說他自己的愿望是由我與繆先生達成了。他還把我和繆先生的詞論,如論蘇東坡的詞、 論辛稼軒的詞等多篇文章都譯成英文發表。

        不管是繆鉞、海陶瑋,還是鄧廣銘,他們都是我前輩的老先生,對于有一點長處的后學,他們真是鼓勵、獎掖有加。前輩學者獎掖后輩的風范,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真是值得我們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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