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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打量“摩登上!薄獙υ捴幕芯繉W者李歐梵

    http://www.jchcpp.cn 2015年04月10日10:36 來源:解放日報 龔丹韻
      “我對上海著了魔”,李歐梵說。龔丹韻攝   “我對上海著了魔”,李歐梵說。龔丹韻攝

      1999年,一部英文著作《上海摩登》,奠定了李歐梵在都市文化研究領域的地位,也由此引發全世界對近代上海更多的想象和認識。

      今年清明時節,李歐梵再次來到上海,來到對他來說有點新的上海。他在上海圖書館講文學與電影的關系,在思南讀書會上談《上海摩登》。面對當代上海,他以褒獎居多,又會補一句:“作為外來人我可能有點過譽!贬槍Ρ就寥耸繉ι虾N磥硭鶟摬氐姆N種焦慮,他提出了不同的假設和分析,末了又嚴謹地加一句:“很難講”,“我沒有答案”。

      一座有文化的都市,能讓人感受到歷史的魂靈

      解放周末:16年以后,您回頭再看《上海摩登》中對上海的描摹,有沒有一些不同感受?

      李歐梵:當年我在哈佛大學寫這本書時,完全沒想到它會有什么影響,更沒想到多年之后,上海很多年輕人在看。

      寫書的初衷很簡單,當時我想尋找中國現代主義的源泉。聽說新感覺派大師施蟄存住在上海,于是就來上海拜訪他,并且搜集資料;仡櫫酥袊20世紀的歷史后,我發現其基本以農村、革命為主基調。但上海有獨特性,它是國際文化的大都市,不管你喜不喜歡,它的潛在力量、建筑面貌、在全球化中扮演的角色,都十分獨特。

      那時候,我覺得上海是屬于我的,幾乎沒有其他人研究,當時的老外們研究其他城市,比如香港。只有我問:大光明電影院在哪里?樓上樓下票價多少?因為我是個影迷,那時最有名的電影《亂世佳人》《魂斷藍橋》都是在大光明電影院放的,F在這些問題都已不再是問題,上海變成全世界研究的對象。今天來看這本書,欠缺很多,也有點過時,但容我倚老賣老吧,我沒有精力再來改書,長江后浪推前浪,還是讓今天的年輕人研究下去。

      解放周末:您最初看到的上海是什么樣子的?

      李歐梵:上世紀80年代,我第一次來上海,住在錦江飯店。第二天晚上去巴金家里拜訪。隨后一個人沿著淮海路閑逛,一路走到外灘。上海好像籠罩在沒有燈光的世界里,其中非但有陰影,還有很多情侶的身影。那時的外灘,沒有璀璨燈光,也沒什么行人,安靜得像座空城,可我著了迷。一座有文化的都市,能讓人感受到歷史的魂靈,甚至觸摸到魂靈。而嶄新的城市,往往沒有這種感受。所以從那時起,我對上海著了魔。

      后來,我還來過幾次上海,與上海的學界有不少交往,但很多故事我已不記得。那段時光像一場夢,夢里醒來,發現已經是新的上海、國際大都市的上海。我這個“男神”已經變成“老神”,開始遺忘我的過去。同樣,我擔心上海會遺忘它的過去。

      解放周末:為什么有這種擔心?

      李歐梵:我問你,國際飯店有多少層?“思南”這個詞從哪兒來?徐家匯為什么叫徐家匯?我問過的人里,能給出正確答案的是少數——一位上海的老司機,脫口而出說國際飯店有24層;一位上海老教授馬上回答“思南”來自曾經的馬斯南路,馬斯南是法國的一位音樂家。上海的一部分城市記憶,是與外國文化融合的記憶,洋涇浜英文非常獨特,比如“摩登”這個詞,就是翻譯而來。拿這些問題問今天的上海年輕人,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回答出來。

      21世紀的都市研究,“掛帥”的是建筑理論

      解放周末:您這幾天走了走看了看,覺得上海依然是一座摩登的國際大都市嗎?

      李歐梵:每次來上海,我都會請一位建筑界的年輕朋友帶我逛逛。今天早上,我們去了圓明園路,看到曾經英國領事館所在的外灘源,現在叫洛克外灘源。建筑物籠罩在早晨的微雨中,行人很少,讓我一下子回到上世紀80年代上海的感覺。走進去,它像一座歷史的迷宮,表面非常豪華,可還是能感受到人與歷史的交談。

      總體上說,上海絕對是國際大都市,現在依然如此,名聲沒有衰落。國際大都市的客觀條件上海全有,金融中心、高大建筑、人口規模、文化活動等等,可是這些因素拼湊在一起,是否就能發展出上海獨特的城市文化特色?我不知道。

      解放周末:您曾經說,《上海摩登》里最大的欠缺是沒有談建筑。而今天上海的建筑景觀,是否吸引您的目光?

      李歐梵:我寫這本書時,只知道重繪上海地圖,沒有想時間和空間的關系,沒有寫視覺和建筑的關系,而現在我對建筑非常著迷。

      大城市的空間布局,有時候是在規劃中偶然產生的。文化底蘊和都市建筑之間、發展和保留歷史之間,往往充滿著矛盾。這些矛盾現在成為全世界的研究主題?梢哉f,21世紀的都市研究,“掛帥”的已經不是我們這些文學理論,而是建筑理論。每個建筑物統治著附近的空間,道路是因建筑物的存在而存在的。

      現在的上海光輝燦爛。新的上海,由各種燈光、媒體、多元的視覺影像所呈現。今天的上海,歷史的魂似乎少了點,但令我驚喜的是,在燈光燦爛之下,上海還保留著很多老建筑,比香港多得多。我喜歡香港,但現在的香港有點變樣了,我想捕捉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少了。

      解放周末:為什么這種感覺如今難以捕捉?

      李歐梵:2006年,我用英文出版過一本香港導游書。書從中環開始寫,寫到灣仔、銅鑼灣、九龍、新界,每一章講背后的歷史,有一章甚至把整個香港的殖民文化從頭批評到尾。有位朋友答應幫我翻成中文,結果她太忙,至今還沒翻出來。我說就算翻出來,也早過時了,比如第一章里寫著,地鐵出來能看到皇后大劇院,但今天皇后大劇院已經拆了。我記憶中的香港在消失。

      好在草根的香港還在。它不在商場里,而在菜市場的喧囂中。我陪老婆買菜,坐在那里,聽老頭老太講話。還有附近的麥當勞、星巴克和茶餐廳,人們坐得滿滿的。香港的都市回憶,現在只能從最基層的那些人身上尋找。他們聚集在九龍,移民在新界。

      有人問,如果用建筑回憶一座城市,哪一個建筑可以引起我對香港的回憶?沒有,全是新的。有沒有文化指涉性的特色建筑?還是沒有,感覺全都一模一樣,F在香港的兩個著名建筑,就是兩棟高高在上的大樓,象征金融世界的圖騰,讓我感覺有點倒胃口。當時庫哈斯做的方案被否決,采納的是諾曼·福斯特的方案。因此有人戲稱,香港現在應該改叫“福斯特鎮”,從機場一路出來,重要建筑幾乎都是他設計的。

      方言是很有意義的載體,儲存著城市里的文化記憶

      解放周末:今天的上海人,還是您過去記憶中的形象嗎?

      李歐梵:少了一點“小開”的感覺。我小時候,對上海人的印象來自祖父。祖父曾是一位上海的銀行干事。而我媽媽是蘇北人,她對上海人并不十分喜歡。我沒有偏見,我接觸文化界的上海人比較多,似乎每個人都很能干,充滿活力,有點精明,與臺北文化人不一樣。臺北的文化人吃飯、穿衣,極度講究,而上海人生活節奏更快。

      我還接觸過許多上海學生,非常熱心。有的學生老遠趕過來聽我的演講,拿著一摞書,這在香港很難見到。內地的年輕人,非常喜歡讀書,我最好的研究生都來自內地,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我經?滟澦麄。

      解放周末:是不是年輕人中,地域文化的區別已經不明顯了?

      李歐梵:對,越來越同質化。但這只是小問題,大問題是全球化帶來的一致性。每個人都吃同樣的漢堡,喝同樣的咖啡,忘記了自己所屬的地方文化特色。從這個角度而言,方言是很有意義的載體,儲存著城市里的文化記憶。全球都市一定要多元,而非一致。這就需要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文化思維,乃至飲食等等。

      解放周末:千篇一律的城市景觀,遵循千篇一律的商業倫理,一致性是不是全球化下無可避免的趨勢?

      李歐梵:我多年前曾經去過伊斯坦布爾,城市景觀亂七八糟,但導游講得頭頭是道:這個是東羅馬帝國遺留的,那個是什么文明遺留的。有的城市看起來亂七八糟,可是充滿了文化。

      我比較佩服巴塞羅那。在巴塞羅那街市,能吃到當地最好的菜,而且很便宜。在巴塞羅那的書店里,我發現所有文化理論的書不僅分門別類,而且有好幾種語言的版本。這個城市不得了,一方面,它有國際性、思想性的文化,一方面又有真正的草根生活,這才是一座真正的國際都市。

      全球化都市有不同類型,上海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城市的文化底蘊是什么?我馬上要去威尼斯參加一個討論會,他們規定我的演講主題就是新舊上海,但我不知道答案,我代表不了上海。非要說的話,上海正在努力成為國際文化認同的大都會,它還在找尋的路上。

      上海未來發展的另一種危險可能是過于小資化

      解放周末:多元的城市具體體現在哪些方面?

      李歐梵:比如香港是一座味道的城市。一聞到魚蛋面的味道,就知道,哎呀,來香港了。這種味道,我這幾天在上海沒感受到。第一次來上海時我感受到了,那次我跑到大世界附近,去吃上海面條和上海的雞,還沒走到飯店就聞到了味道?墒,這種味道在全球化中漸漸失落了。

      香港的文化更在多元和復雜。任何一個你以為知道的東西,都有一小部分人比你知道得更多。比如我喜歡馬勒,認識幾個喜歡聽馬勒音樂的香港年輕人,他們從世界各地訂購馬勒的錄音。哪一首第幾章,哪個版本用慢板,哪個版本不是,如數家珍。

      香港文化極為嘈雜,充滿生力。香港的弱點也是優點,它沒有知識分子的傳統。從19世紀至今,都是窮人移民和商人文化。而香港的商人文化,又缺少明清以來鹽商文化的傳統。難以想象香港商人會像揚州的商人那樣,去造一座風雅的山水池子。那么香港的潛力在哪里?我覺得在教育。很多內地來的學生都對我說,不想回去,回去就意味著要幫教授工作,寫一大堆項目,不能發揮自己的學術潛能。而香港教育還保留了很大的學術空間,大學表面上非常程序和官僚,但維持了對學術交流的尊重。

      解放周末:那您怎么看上海的文化潛力?

      李歐梵:上海的現代性,曾經走在中國甚至亞洲的前端,現在變成一種文化遺產。昨天,我參觀外白渡橋,發現曾經的老上海沒有被忘記,變成新的國際都市的招牌。那么,上海未來發展的另一種危險可能是過于小資化,把所有老房子都變成高級商店,變成喝咖啡的地方,究竟好不好?我不知道。

      今天早上,我走在一條小馬路上,幽靜美麗。我問這條路原來是什么路,做什么的?朋友用手機一搜就有介紹,看來上海人早就研究過歷史了,對自己的文化非常敏感,無形中做了很多工作,但這種工作是否得到更多人的知曉、承認,這是個問題。

      在外灘源,我走進2樓古舊的房子里,有一家店只有一張桌子,一流的后現代設計,店鋪里沒什么人,別有洞天。我喝了一杯不要錢的茶揚長而去,這在香港做不到,香港的商店里到處擠滿了人。也許我是外來人,對上?偸沁^譽。也有人說外灘源太高檔,沒有人氣。那么,時尚、高級的商業消費,是否就是上海未來的路?我覺得不盡然。因為在離外灘源不遠的地方,我還看到兩位老太太在跳舞,上海的未來也應該有這樣的一面。一個文化空間,需要活生生的生命、集體的生命、不按常理出牌的聚會,慢慢才能把城市的底蘊挖出來。至于它將會變成什么樣子,最好不要過于依賴規劃。

      城市的發展和未來,更多是自然產生的

      解放周末:您是不是特別欣賞市民的日常生活?

      李歐梵:我覺得張愛玲小說最精彩處,就是寫上海的市井生活。王安憶的作品《長恨歌》里,我最喜歡的是第一章對上海生活的描寫,充滿上海的味道。我的朋友關景鵬把《長恨歌》拍成電影后,想讓我寫影評,我一看,第一章的內容電影里全被刪了,便一口拒絕。我問他為什么不拍第一章呢?他說沒錢,布置這些景,需要花很多錢?墒,都市文化不只是單獨的建筑,更是建筑構筑的不同的空間和不同的市井生活。

      解放周末:來上海走幾天,聊幾天,您覺得能對當代上海了解到什么程度,會在威尼斯做什么樣關于上海的發言?

      李歐梵:如果要研究當代上海,靠這么幾天,絕不可靠,也不可信。一種做法是人類學的大量調查,比如一住三年。另一種做法是文化地理學,比如搜集大量資料到處走。我這次去威尼斯演講新舊上海,只好從實招來,我好久沒去上海啦,就這么點時間,只能講看到的東西,再多也沒有。

      但是倒過來,我非?粗幸粋詞:洞見?赡茉谂既坏臋C會、偶然的一段對話中,一下子就能抓住一個支點來理解一座城市。我在哈佛大學教書時,有位上海學生,他說論文要寫祖母住的上海房子,我贊成。結果這篇論文獲得哈佛當年最佳學士論文獎。一個支點,就能有一種洞見。我有我的個人看法,只供大家討論,沒有人能做到全知全能。我的言語可以說是個人感受,無所謂客觀。我不相信只有社會調查才是對的,大量數據不見得就是生活的真實。城市的發展和未來,更多是自然產生的東西。

      解放周末:您的興趣愛好十分廣泛,您怎么看待專業性和業余愛好的關系?

      李歐梵: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文主義者。人文主義在西方和中國都是業余的,他們把業余變成了一種高級名詞。

      我的專業是文學,文學不可能獨立存在,專業化做不出文學研究,它把我變成一名業余學者,不務正業。好在我年紀夠大,不需要身份,也不用接受考評。

      現在的年輕學者很辛苦,要寫專業論文。我非常反對。生活是復雜的,而專業只有那么一點,我們怎么用專業面對生活?我的興趣是電影和音樂,F在拯救我的,正是我的業余愛好。更讓我興奮的是,這種業余愛好,進入了我的專業。為什么我的文章寫得和別人不一樣?就是因為我的業余性。我寫來寫去,交響樂的結構就在里面,電影影像就在里面。未來,能夠拯救你的,或許正是你的業余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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