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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居好像水的循環往復,像水流一樣的人流,受尋找的理念支配,而只要人類尋找的狀況不結束,移民作為文學、文化的現象就會長久存在,才有這么多人關注不在故鄉而書寫故鄉的人!痹谏现芰挥谏虾5乃寄献x書會上,作家張翎和《收獲》雜志執行主編程永新的對談中,張翎在回憶自己寫作的心路歷程時如是說。
許多作家都曾有背井離鄉的經歷,并形成了身在他鄉,回望故土的寫作視角。在主題為“離去也是一種回家的方式”的對談中,張翎說:“勒·克萊齊奧走過那么多的地方,回憶時最多的是他的故鄉非洲。他說,離開、流浪都是回家的一種方式。這讓我想到,漂流和書寫故土之間究竟有什么樣的關系?”在對諾貝爾文學獎的解讀中,有一點引起了張翎的思考:“當我們處在感覺舒適和安全的環境中時,諾獎鼓勵我們打破這樣的疆界走出去,進入某種探險的狀態。對我而言,祖國的環境、母語環境、我所熟悉的創作思路都是很安全的,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需要進行一些破壞性試驗!
許多初至國外的人,由于不適應陌生環境而會有一種激越、控訴式的感情,這在不少海外華文作家的寫作中也會以訴說離愁和苦難的形式呈現,這在張翎的寫作中卻難覓蹤跡!耙苍S那么多年先謀生再寫作的經歷,意想不到地把我語言里的八股沉淀掉了,把激越的情緒沉淀掉了,讓我能夠以更平靜的姿態來面對寫作!倍\生與寫作的關系,張翎也看得格外清楚:“成為一個作家有兩個陷阱,一個陷阱是太窮,一個陷阱是太富。過于貧窮的話,使得你會去為柴米油鹽操很多的心,寫自己不愿意寫的事情。過富則會失去一些很尖銳的視角,這也不是我愿意的!
在還未開始集中寫作時,張翎的身份是聽力康復師,她的病人除了因病導致聽力障礙的,還有一部分來自在曾在戰場服役的退役軍人和為逃離戰火而遠赴他鄉的戰爭難民。與這些人的接觸,讓張翎時常陷入思考:究竟他們是病人,還是我是病人?他者的痛,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張翎的痛,并使她的寫作逐漸進入一種疼痛書寫的狀態。
長期身處海外,張翎坦言,大多數時候,寫作是一個相當孤獨的個體勞動!坝芯鋾r髦的話,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文學創作是不是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每一代的寫作是否會因為依托前人的經驗、資源而寫得更好?我不敢肯定。我知道的是,文學幾乎沒有固定樣式,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每一次創作的開始永遠要從零開始!痹诨貞涀约哼@些年的寫作時,張翎并不否認地理上的隔絕給她寫作帶來的負面影響:“我感覺我沒有根,不能像國內的一些作家一樣,有一種很深的腳踏實地的感覺,我已經沒有了。從我離開故土的那一刻起,我的根就已經被拔起了。但是又不能在新的土地上重新扎下那么深的根,這是對我很大的破壞性。反過來說,距離又不完全是一件壞事,距離有的時候可以提供合理性的審美空間,讓我看到一種塵埃落定的清晰和整體感!
在談及自己如今的書寫狀況時,張翎更愿意稱之為“第三國度”:“我筆下書寫的世界,既不是這里,也不是那里,而是這里和那里中間的、某一個我自己的想象力創造出來的空間,我叫它第三國度。在這第三國度里,我找到了淺淺的根,我已經沒有辦法改變我丟掉根的現實,只能借助這么一個視角,在我的寫作里面能夠帶出一點點不同的東西,這是我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