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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國平:做一個“精神浪漫”的守望者

    http://www.jchcpp.cn 2014年12月09日10:08 來源:深圳特區報 周國和 姚龍華



      提要  

      在周國平眼中,尼采對人生意義的追問與對虛無主義的批判,觸及到了中國轉型時期普遍存在的人生困惑與精神危機。他用流暢而富于激情的文字,使內心被壓抑著的困惑、情緒與思考得以噴薄而出,為尼采正名,為自己吶喊,為社會發問,把個人與時代的問題都抖露了出來,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共鳴。

      他并不忽視學術研究的價值,只是希望能以更自由的方式把它納入到自己的精神生活中,而哲理散文就是一種合適的表達方式。他提醒那些偏執的人,只要回想一下柏拉圖、盧梭或尼采的著作,就可以發現用文學的方式來探討哲學問題是一種多么古老而智慧的做法。哲學的內涵與魅力不會因為文學的表達而減少,反而會讓哲學能更接地氣,也更有人氣。

     

      周國平,1945年7月25日生于上海。中國著名學者、作家,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1962年至1968年就讀于北京大學哲學系,1978年考入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先后獲碩士、博士學位,是中國改革開放后較早系統研究尼采的學者。

      代表性著作:《尼采:在世紀的轉折點上》、《尼采與形而上學》、《守望的距離》、《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歲月與性情:我的心靈自傳》、《人與永恒》、《周國平人文講演錄》等。

     

      深圳觀瀾湖。即將敲開的那扇門外的墻壁上,是各式各樣的中國古代門微縮模型,讓人眼花繚亂;其背后的歷史、人物與故事,令人遐想連篇。

      門應聲而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自然真誠的笑臉,足以消除所有的距離與疑慮,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幾乎沒有什么寒暄,如同到了家里。

      如果沒有事先看過他的履歷表,你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神采奕奕的他竟是一位年近七旬的長者。他真的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人,連他自己都說,只有當別人問起時,他才能想起自己到底多大年紀了,他的心態與神態蒙蔽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否則大家看到的就會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蒼老的臉了。

      他,就是周國平,一個有著孩童心靈、少年敏感、青年激情、長者睿智的人。深圳市時尚文化創意協會專門邀請他到會演講,講的就是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會關注的一個問題,即如何將中國古代的哲學智慧更好地融入到東方時尚文化創意產業之上。

      他是一個有時在人多的場合說話都會害羞臉紅的性情中人,以生命的熱情抵御歲月的滄桑,你看不出他的年齡,卻能感受到他的真誠;他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學者,以思想的利劍刺穿現實的屏障,你能感受到他的睿智,卻驚訝于他的謙遜;他是一個直抵靈魂的作家,以精神的浪漫對抗物質的泛濫,你想不明白他的執著,卻不得不敬佩他的堅守。

      他的老朋友方鳴曾感嘆說:“周國平是最有人性的人,既文雅又瘋狂,一點兒不像他的歲數!

      陽光透過落地窗擠進房間里,照進人心里,格外敞亮。一口香茗潤喉,他便打開心靈的閘門,故事奔涌而出。

      A

      與尼采相遇

      偶然中的必然

      對于自己的學術道路選擇與經歷,以及對尼采哲學的譯介與研究所產生的轟動性影響,周國平直言不諱:“與其說是選對了路,不如說是碰對了路,選擇研究尼采哲學,對于我來說,是適逢其時,是偶然中的必然!

      世事變幻,他篤定前行。在他看來,偶然性是上帝的心血來潮,可能是神來之筆,也可能只是筆誤。我們無法預測會有哪一種偶然性落到自己頭上,只能從容應對,如果得到的是神來之筆,就不要辜負了它;如果得到的是筆誤,就精心地修改它。

      周國平1962年上北大, 1968年畢業后,曾到湖南農場勞動了一年半,然后被分配到廣西資源縣工作。所有的變數都沒能阻擋住他對新生活的渴望,對學術的追求!拔母铩苯Y束恢復高考后,他與原來的生活告別,1978年成為中國社科院的碩士研究生。

      由于上大學時學的外語是俄文,因而他選擇的專業是蘇聯當代哲學。不過,他真實的想法是,當時蘇聯根本沒有真正的哲學,全是意識形態,而且許多蘇聯學者的文風特別令人生厭,啰嗦冗長,盡是概念的堆積。對于一個有著明確追求的人來說,專業限制不了他。他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蘇聯人對西方哲學的介紹與研究上,當然也包括尼采哲學在內。

      與此同時,他開始選修德語。不過由于當時中國社科院沒有專門的德語教師,資料也嚴重匱乏,因而像那一代的許多其他學者一樣,基本上就是抱著一本來之不易的德語詞典與語法自學,以至于因缺少聽說環境而學成了“聾啞德語”。他后來雖然兩次到德國訪學,但德語的聽說能力仍徘徊不前,則是拙于交往與言談的性格使然。

      1981年碩士畢業后,他留在社科院哲學研究所工作,開始抱著詞典閱讀與翻譯尼采的德文原著,把它看成是一種猜謎與解謎的智力活動,樂在其中。在此過程中,他曾受邀到歌德學院北京分院免費學習,卻無意中成為了一個新聞焦點。那里有人私下議論說,有一個人翻譯尼采特棒,卻一句德語也聽不懂,而那個人正是周國平。

      基于自身興趣的閱讀與翻譯,讓他對尼采思想的了解越來越深入。在好朋友方鳴的督促下,伴隨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思想解放,他于1985年春節期間,單身住在地下室里,吃最簡單的食物,滿懷激情與干勁,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一口氣寫完了《尼采:在世紀的轉折點上》。

      好事多磨,書稿寫完后卻在出版上卡殼了。雖然北京多家出版社都承認周國平的才情出眾,整部書稿寫得也是酣暢淋漓,但是由于他對尼采的評價與以往有很大出入,貿然出版可能會存在風險。直到一年之后,書稿才輾轉在上海得以出版面世。

      在周國平眼中,尼采對人生意義的追問與對虛無主義的批判,觸及到了中國轉型時期普遍存在的人生困惑與精神危機。他用流暢而富于激情的文字,使內心被壓抑著的困惑、情緒與思考得以噴薄而出,為尼采正名,為自己吶喊,為社會發問,把個人與時代的問題都抖露了出來,引起了巨大的社會共鳴。

      他自己坦言,這本書的轟動性影響是時代的造化,它不是一本嚴格意義上的學術著作,其地位不是在學術史上,而是在當代中國人的心靈史上,它反映了中國知識分子的一種普遍的心理狀態與精神訴求。

      周國平在博士階段仍然把尼采哲學作為自己的研究主題,其博士論文《尼采與形而上學》,從西方哲學最根本的問題,即本體論和認識論的角度去闡述尼采的思想與貢獻,是一本頗具分量的學術專著。不過吊詭之處在于,到目前為止,每當提及周國平的尼采哲學研究,人們首先想到的總是《尼采:在世紀的轉折點上》,與之相比,他的博士論文多少有些黯然失色。

      在博士論文的后記中,他宣布與尼采告別。因為他不甘心把全部精力耗盡在一個思想家身上,哪怕他是尼采。他想在更寬廣的領域,挖掘人生的可能性,尋找更多的思想寶藏。

      筆耕不輟 珍惜自己的經歷與感受

      閱讀與寫作,是周國平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精神食糧。饑餓是一種誠實,你當然可以假裝不餓,不過饑餓的真實感受如影隨形,對食物的強烈渴望揮之不去。肚子餓了就想吃東西,是一種條件反射式的自然反應。對于周國平來說,閱讀與寫作就像吃飯一樣,缺了它們根本活不下去。

      在紛繁復雜的世界里,是做一只不知疲倦的狐貍,還是做一頭鬧中取靜的刺猬?周國平選擇了后者,用精神的高貴與思想的鋒芒保護好生命的單純。通過閱讀與寫作,經歷與感受得以豐富與保存。即使是在外出差,他也不忘隨手拿上一本好書,對于他來說,閱讀是最好的消遣,與經典對話是最美的享受。

      “我之需要寫作,是因為惟有保持著寫作狀態,我才真正在生活!敝車揭恢眻远ǖ卣J為,為自己寫作,也就是為每一個與自己面臨或思考著同樣問題的人寫作。寫作的首要目的不是影響他人,而是為了安頓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或困惑。至于客觀的社會效果,那是所有寫作的附加值?梢哉f,他的寫作就是他的精神生活,凡是他不屑于放進自己精神倉庫里去的東西,就堅決不寫,不管它們能給自己換來怎樣的外在利益。

      寫作的形式不拘一格,只要能夠完整而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人生感受就行。周國平認為,做哲學研究寫論文、寫專著是寫作,通過散文的方式表達哲理性的感悟與思考也是寫作,它們都有各自獨特的價值。

      自1994年評上研究員職稱之后,加之遇上家庭變故,他暫時無心寫系統的學術專著,開始大量寫形式自由、篇幅簡短、感情真摯的散文,即所謂的哲理散文。有人說他寫哲理散文是不務正業,不能作為成果拿去評職稱,只是讀者的“心靈雞湯”。他真是哭笑不得:“豈有此理,你們說的正業就是學術,但是學術方面我哪里比你們少做了,我只不過在學術之外比你們多做了一些,你們就說我不務正業了!痹谒囊庾R中,對一個真正關注精神生活的人來說,是沒有正業與副業之分的,凡是出自內心需要、對人生有意義的事情都是正業。

      其實,他并不忽視學術研究的價值,只是希望能以更自由的方式把它納入到自己的精神生活中,而哲理散文就是一種合適的表達方式。他提醒那些偏執的人,只要回想一下柏拉圖、盧梭或尼采的著作,就可以發現用文學的方式來探討哲學問題是一種多么古老而智慧的做法。哲學的內涵與魅力不會因為文學的表達而減少,反而會讓哲學能更接地氣,也更有人氣。

      對于自己的散文作品被熱捧,他多少有些意外。而對于自己的作品被選入中學教材或當作閱讀理解材料,他更多的是感到擔憂,認為是對他的作品的一種誤用,讓學生去分析他的文章的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詞語含義、句子意義,簡直是荒唐。

      他很贊同盧梭的一個觀點:“誤用光陰比虛擲光陰損失更大,教育錯了的兒童比未受教育的兒童離智慧更遠!彼J為,真正的教育是一種智力活動的習慣,一種充滿學問和想象力的生活方式,一種獨立思考和判斷的總體能力。如果他是語文教師,會注意培養學生對書籍的興趣,鼓勵他們多讀好書,要有自己的真實感受和獨立見解,并且珍惜自己的經歷與感受,通過養成寫日記的習慣把轉瞬即逝的東西保存下來,讓自己的心靈豐富起來。

      C

      活出真性情 更愿意做自己

      周國平說,若要用一句話來概括他的人生觀,那就是“活出真性情”,而對個性與內在精神的看重,以及對瑣事與外在功利的看輕,是真性情的一體兩面。一個人只有保持對自己的根本的誠實,出于真性情與真興趣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能獲得內在的豐富,把命照看好,把心安頓好。

      一旦出現困惑,他首先想到的是回到內心,與身外遭遇保持一定的距離,傾聽內心的聲音與指引。他曾打算翻譯尼采全集,但后來發現即使把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也可能做不完!爱吘刮疫不愿僅僅做一個尼采的譯者,我還是要做周國平!币虼,他及時地收縮自己的計劃,以節制換心安。

      他從不脫離自己的人生與心靈生活而去研究一個問題,也決不會因為社會上什么問題熱門就去圍觀附和。一些知識分子擺正不了自己的位置,總是喜歡充當別人的導師,試圖去解決別人的問題,其實到頭來終究是紙上談兵,不得要領。在他看來,寫作不是為了高高在上地指導他人,而是剖析自己的問題,表達自己的感受,以此才能引起讀者的共鳴,與他們交心。

      “我是周國平,不是周杰倫!”面對講座現場的火爆場面,周國平如是說。雖然做講座的次數多得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其實并不是做講座的那塊料。他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不太善于與人交際,在人多的場合就心慌,不知道要說什么。他總是說,演講必須具備的記憶力、自信心與表演欲在他身上都欠缺,每次演講開始時都會緊張得面紅耳赤,而且是一直紅到脖根耳后,而講演結束時,則經常是滿懷著對自己的沮喪與對聽眾的歉疚走下臺來。到現場聽過他講座的人,大多都會被他的真誠率性所打動。

      他對自己有一個雷打不動的要求,凡可說的一定要說真話,對不可說的則保持沉默。因此,他會對以理欺人的人進行怒斥:“你不是人,你是一團概念!彼麜鸦燠E學界的投機分子譏諷為“行政機器的馴服工具”。

      你很難想象,作為社科院的研究員,他幾乎從來都不申請課題,倒不是因為申請不了,而是因為很多課題的功利價值遠遠大于其學術價值,不符合他的精神需求,只有敬而遠之,才能保持自身的本色。

      他堅定地認為,精神創造本身就證明了人的偉大,重要的不是精神產品能否轉化為物質產品,是否有用,否則就是用人的低級屬性去判斷人的高級屬性,是根本的價值顛倒。

      一旦把學術只是當成謀生的工具或者獲取名利地位的手段,失掉了自己的真性情與真興趣,那么學術生態就被敗壞了,學術大師的出現就會成為一個難以企及的夢想。在他看來,真正的學者不會因利益而放棄良知,要保持反思與批判的立場,勇敢地做自己,堅守自己內在的精神獨立,實現內心的和諧與安寧。

      D

      精神守望 總有一些人在那里

      周國平認為,人是一種精神性的存在,精神的貧乏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精神的浪漫理應是人們內心的一種普遍需求。精神浪漫,非不能也,是不為也。任何人只要愿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做到。

      在他的印象中,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的中國,有著一種精神浪漫的氛圍。那時,改革開放的程度越來越高,從前被拒之門外的現代西方思潮洶涌而至,尼采、弗洛伊德、薩特、海德格爾令人心潮澎湃,散發著讓人著迷的精神魅力,成為知識分子關注的思想焦點。

      周國平清醒地指出;“八十年代思想盛行,人們把閱讀與討論新銳思想作為當時的一種時髦,其實質不是學術熱,而是思潮熱,要說在學術上有多扎實和深刻,那倒未必!睋貞,當時陳宣良翻譯的《存在與虛無》發行了10萬冊,被搶購一空,但是可能沒有幾個人認真讀過并讀懂了。但是有人關注精神與思想畢竟是一件幸事,就像遍地撒種也可能結出果實一樣,思潮流行也會開出精神浪漫之花。

      對于時代的變化,他不無感慨,感覺時代竟然比他個人老得更快。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當時以思潮為時尚的精神浪漫已經成為一個古老的傳說,取而代之的是以財富為時尚的物質浪漫。

      在他看來,尼采所揭示的現代人精神生活的問題,包括傳統價值的崩潰,信仰的空白,自我的迷失,文化的平庸,在當今世界并不是解決了,有些更加尖銳了。一個物質泛濫、精神蒼白、思想無力的時代,讓精神浪漫那么稀缺。許多現代人那么浮躁,表面上過得十分熱鬧,實際上卻是內心空虛、精神貧乏。

      他認為,現代社會讓人與人的交往變得無比迅捷,卻容易讓人喪失獨處的能力,失去與自己對話的機會。其實,交往是一種能力,但獨處是一種更重要的能力,不擅長交往的人可能在性格上有缺陷,但不能獨處的人就在靈魂上有缺陷。因為不能獨處的人太空虛了,他們不喜歡自己,他們知道自己有多么蒼白,因而要逃離自己去人群中混跡。

      他提醒人們,人是一種精神性的存在,無論何時都應該給精神生活保留一個合理的位置。很多偉大的思想家之所以堅持唯心主義,正是想借此表明精神的重要性,喚醒人們對精神浪漫的渴望。唯心主義當然具有主觀性,但它原本就是一個主觀的價值命題,而非客觀的科學命題,它的初衷是讓人在物質生活的基礎上變得高尚起來,而不至于庸俗不堪。

      “不管時代怎么變化,人都是有靈魂的,并且都是有精神需求的。我總是相信,每一代人里面總有一定比例的人有著強烈的精神渴望,是不會被物質的泛濫與生存的重負完全壓住的!

      周國平愿意樂觀地面對未來,他希望做一個“精神浪漫”的守望者,與時代潮流保持適當的距離,守護人生的永恒價值,關心人類精神生活的走向,通過寫作與講演讓更多的人意識到自己的精神需求。

      誰都可以成為一個擁有精神浪漫的人,可能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但他們一定就在不遠的那個喧鬧或安靜的地方,就是人群中的那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正向我們微笑致意,只是我們沒有留意而已,但守望者已經跟他們相遇了! 

     

      萬物與我為一 東方美學追求的最高境界

      ——訪著名學者周國平

      他被很多人看作是“學術明星”,卻從來都不習慣眾星捧月的感覺。他深諳有限之人無論多有學問,也無法窮盡無限的未知世界。他從不自視甚高、固步自封,總是飽含熱情地去傾聽、去學習。在他看來,自知無知不僅是一種做學問的態度,更是一種為人處世的境界。他是一個自知無知的智者,總是以謙遜優雅的姿態,去探索未知的領域,做到泰然處之。他,就是著名學者、作家周國平。

      近日,周國平受邀參加在深圳觀瀾湖高爾夫球會舉行的深圳市時尚文化創意協會成立大會暨SFCA國際時尚論壇,我們有幸采訪到他,聆聽他對于道家文化、東方美學與時尚創意的睿智見解。

      深圳特區報:在所有受邀參加此次時尚論壇的主講嘉賓中,您是唯一一位學者、作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機緣促成您的到來?

      周國平:主辦方請我來參加此次以“東方美學·引領世界新時尚”為主題的論壇,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他們可能請錯了人。他們說喜歡我的書,我的一些經歷與感悟對他們產生過一些影響,但問題是我書里面的內容跟時尚毫無關系,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一種因果錯亂。事實上,我真的是特別無知,尤其對時尚更是一無所知。如果說世界上有一個行業離我最遠的話,那就是時尚。

      今天論壇的主題一個是時尚,一個是東方美學。但我的專業是哲學,而且是西方哲學,對于東方美學我并不精通,至多只是業余愛好。同時,哲學是思考那些抽象的永恒問題的,而時尚關注的是最當下具體的東西,兩者之間也沒有直接的關聯。因此,在時尚行業與東方美學方面我算得上是一個“雙料外行”。其實我內心很不安,我完全不知道的東西我怎么能去談論呢?不過,既然答應要來,我還是提前做了功課的,我準備把“實”的東西引向“虛”的方面,把自己對于中國傳統文化極其有限的知識梳理了一番,從中發現了與東方美學及時尚有著內在關系的一些東西,供大家參考一下。

      深圳特區報:中國傳統文化是一個龐大的系統,有什么最主要的特征?其中哪些方面深刻地影響了東方美學?

      周國平:在我看來,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儒道互補”。儒家文化是主流,道家文化是一個重要的補充!叭宓阑パa”是中國士階層的長久傳統,在積極的意義上,士階層中的優秀分子秉持了儒家憂天下、哀民生的社會責任心,也涵養了道家親自然、輕功利的超脫情懷;在消極的意義上,士階層中的平庸之輩以儒家為做官的敲門磚,以道家為歸隱的安慰劑。

      道家文化對中國文學藝術的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儒家思想在中國傳統的政治倫理文化中是主體,而美學則主要源于道家思想。道家文化是一種生命文化、審美文化,注重精神自由、逍遙自在、率性重情、閑情逸致、生命樂趣。道家文化對于中國文人來說非常重要,開啟了中國特色的人性解放。在中國文人身上,同時具有勵志和閑情兩面。勵志,就是經世濟用,追求功名,為儒家所推崇。閑情,就是逍遙自在,超脫功名,為道家所提倡。如果只有勵志,沒有閑情,那么中國文化將會庸俗不堪,中國古代文人中那些注重精神生活與審美品位的人不是瘋掉就是死掉。因此,中國古代文人中的佼佼者往往都追求一種“內道外儒”的生命狀態,一個儒生的形體里面隱藏著一顆道家的心。

      深圳特區報:道家的審美文化有哪些主要表現?對于人們的生活追求與精神境界有什么影響?

      周國平:莊子把道家的人生哲學往審美的方向引導,開創了一種審美人生觀,是世界歷史上的一種必不可少的精神傳統。莊子哲學的出發點是保持好生命的單純狀態,所謂“保其性命之情”,把自我喪失在物質上、把天性喪失在世俗上的人是顛倒的。要超脫功利,保持生命的原初情趣。注重人與自然的統一、藝術與生活的統一。

      這就涉及到中國哲學的一個核心命題——“天人合一”。儒家的“天人相通”或“天人相類”思想都是為了證明人倫道德在宇宙本體中是有根據的,并不包含人和自然統一、融合的含義。人與自然統一層面上的“天人合一”是道家的思想,就是莊子所說的“萬物與我為一”,它是東方美學所要追求的終極目的或最高境界。中國的詩歌與繪畫的主要對象就是田園山水,中國文人大部分都有“田園夢”與“山水癖”,寄情山水田園,釋放閑情雅趣,就是人與自然相融合的一種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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