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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與歷史的“空巢”——關于薛憶溈新作《空巢》的對話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7月31日10:04 來源:北京日報 申小申

      對話

      編者按:“電信詐騙”已經殃及并且還在繼續殃及無數的中國家庭。薛憶溈的長篇小說《空巢》以這現代的人禍為線索,通過一位“空巢老人”受騙的一天,透視整整一代人扭曲的一生,進而叩問個體生命和個人生活的意義。下面的對話就圍繞著這部直面現實又充滿哲理的作品展開。

      申小申:《空巢》的第一人稱敘述者是一位女性的“空巢老人”,而小說的主線是一宗“電信詐騙”案。作為一位極為在意“審美距離”的作家,你為什么突然會寫一部如此“貼近現實”的作品?

      薛憶溈:首先我想說,《空巢》雖然貼近現實,它對審美距離的要求和把握仍然非常嚴格。事實上,正是因為找到了最精準的審美距離,這部作品才得以成為我個人文學檔案里的成果。其次我想說,我的寫作從來都是“貼近現實”的。當然,我關心的不是淺表的外部的現實,而是個體生命的現實、內在的現實!犊粘病返年P注點仍然是這種內在的現實。

      回到你的問題,我要承認這部作品的靈感來源于生活:2010年9月14日中午,我獨居在深圳的母親突然從“公安機關”打來的電話里得知自己已經“卷入了犯罪集團的活動”,生命和財產安全都受到了威脅。在巨大的恐慌之中,她聽從“警官”的安排,將存款(包括她為我代收的全部稿費)集中起來,轉移到了“公安機關”的安全賬號上……

      母親是一位有三十多年教齡的退休中學教師。在得知自己成為“電信詐騙”的受害者之后,她陷入了一生中最深的幻滅。她懊悔莫及。她羞愧難當。她的心理和身體狀況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在過去三年多的時間里,我一方面反復調用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努力將她帶離那災難的陰影,同時我也在仔細觀察她的種種變化,并且試圖找到災難的原因。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要將這一段親身經歷提煉為文學的想法。靈感的出現的確非常突然,它出現在去年圣誕節那天從北京飛往多倫多的加航班機上。我剛坐下,第一人稱敘述者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頭腦中。在飛行的前三個小時里,敘述的線頭不斷墜落在我隨身的筆記本上。

      申小申:《空巢》中有兩條并列的主線,除了現實的主線之外,還有一條歷史的主線,它一直伸延到了敘述者生命的源頭。那就是你尋找原因的方向嗎?

      薛憶溈:在羅素的自傳里有一個這樣的細節:羅素上世紀二十年代在中國訪問的時候,趙元任一路上擔任他的翻譯。在一次閑聊中,大名鼎鼎的哲學家與當時還只是一個青年教師的趙元任談起了他正在寫作的政論。羅素說出那篇政論的題目后,趙元任做出了迅速的回應。那睿智的回應給極富英式幽默的羅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將它當成是中國人頗有幽默感的例證。羅素政論的題目是“當前混亂的根源”。而趙元任回應說:“當前混亂的根源就是從前的混亂!

      趙元任的幽默值得嚴肅地對待,F實必須與歷史聯在一起來思考。當前的受騙很可能就根源于從前的受騙……現實的災難很可能重復的就是歷史的悲劇。

      不過,啟發我將歷史的空巢納入小說結構中來的并不是趙元任的幽默,而是我母親在接到詐騙電話之后的反應。她突然想起了許多的往事,想起了自己一生的光榮和遺憾。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面對如此沖動的回憶。第一次發生在我十歲的時候。當時,一位從哈爾濱來的親戚在我家里生了重病,她以為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一天下午,我獨自坐在她的病床邊,她突然開始沖動地回憶自己的過去。那激情的場面讓我馬上就懂得了回憶與死亡和幻滅之間的關系……當時,我只有十歲。

      申小申:現實和歷史兩條主線的交叉對比是《空巢》最顯著的結構特征。從這種結構看,這部作品既可以說是一位空巢老人“一生中的一天”的故事,也可以說是她“一天中的一生”的故事。這種“一天”與“一生”的結合具有很強的震撼力。

      薛憶溈:我一直相信,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有一天是最重要的,是與他或者她的一生有最大關聯的。這大概就是像《尤利西斯》和《芬尼根守靈》那樣寫一個白天和一個夜晚的作品得以成立的人類學根據。而《空巢》也是一部野心勃勃的作品,它寫了完整的“一天”和完整的“一生”。所有空巢老人在受騙之后可能的本能反應,為我探索“一天”與“一生”的神秘關聯提供了機會。我將這部作品獻給“所有像我母親那樣遭受過電信詐騙的空巢老人”,因為“那一天的羞辱摧毀了他們一生的虛榮”。

      申小申:我一直覺得你的大部分作品都有自傳性的特點。不管你的人物生活在什么年代,我覺得他們都與你自己有精神和氣質上的相似。甚至在《通往天堂的最后一段路程》中的“懷特大夫”的身上,我都可以看見你自己的影子。你如何看待文學作品的“自傳性”?

      薛憶溈:我相信,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是自傳性的。將“別人變成自己”或者將“自己變為別人”是寫作的基本功能。這是一個很大的題目,不能在這里展開。在《空巢》的寫作過程中,我始終都沉在生活的本質上,始終都在傾聽身體的反應……在寫到痛的時候,我真的能夠感覺到痛,這可能就是它的“自傳性”。小說中無數的細節也都來源于生活,比如在第一章里,“我”與出租車司機的對話就基本上是我在北京的出租車上與那位懊悔莫及的司機的對話。當時,出租車正行駛在西長安街上,出租車司機為“認識”父親太晚了而懊悔莫及。他的感嘆深深地打動了我。

      申小申:《空巢》里有許多的奧秘,但是我最感興趣的還是你的第一人稱的敘述者!犊粘病肥且徊块L篇小說,“第一人稱”的視角已經有一定的難度,“第一人稱的女性”視角對于一位男性作家當然就是更加嚴峻的考驗。談談你為什么要選擇這樣的視角。

      薛憶溈:應該說不是我選擇了這樣的視角,而是這視角選擇了我。在從北京飛往多倫多的加航班機上,當靈感突然爆發的時候,我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作品中的“我”。在隨后的六十四天里,我也一直就生活在“我”的恐慌、疑惑和懊悔之中,最后,當“我”母親的幽靈對她說“你過來,孩子……我帶你走”的時候,我也像她一樣感覺到了真正的解放。這完全不是我自己的選擇。

      其實很多年以來,我都一直想用第一人稱寫我們家族里的女性,比如我的姨外婆。她有優越的出身、驚人的天資以及強烈的求知欲,卻是“封建”和“革命”的雙重受害者,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但是,這位不堪一擊的女性卻沒有被任何力量擊垮,她現在已經九十七歲了,仍然在玩魔方和做數獨,仍然在讀沈從文,仍然能夠一字不漏地背誦《長恨歌》等古典詩文……她向我顯示精神的不可摧毀性。我一直都想用第一人稱寫她的故事,沒想到,靈感卻會從另一個方向噴發出來。

      的確,寫女性人物是對男性作家的最大考驗。也許正因為如此,文學史上最令人難忘的女性人物都出自男性作家的筆下。直接用第一人稱女性視角寫作的固然不多,但是,福樓拜說過:“包法利夫人就是我!倍蚁嘈,托爾斯泰與“安娜·卡列尼娜”也有一定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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