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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都要有點精氣神

    ——獨家對話著名書法家歐陽中石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4月11日10:45 來源:解放日報 王一
    鄧偉 攝鄧偉 攝

      采寫/本報記者  王一

      86歲高齡的歐陽中石,是位傳奇人物。

      他學哲學出身,卻成了我國書法高等教育的先行者;他是書法名家,同時也是京劇大師奚嘯伯奚派的第一傳人;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大家,卻常笑言自己“無家可歸”。

      在傳統文化中,他自然行走,自如穿梭。是什么成就了他?他反復講的一句話,或許就是答案:“干什么都要有點精氣神!

      【大家檔案】

      歐陽中石,山東省肥城市人,著名文化學者、書法家、書法教育家,F任首都師范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書法文化研究所所長、全國政協委員。曾獲得中國書法蘭亭獎——終身成就獎;早年拜在京劇大師奚嘯伯的門下,并獲第六屆造型表演藝術成就獎。

      要珍惜,別胡來,別寫的那些字我們自己都不懂,人家更不能懂了

      采訪歐陽中石,是名副其實的“近距離”:面對面坐著,記者的嘴巴對準他聽力微弱的右耳,大聲喊;或許是想用同樣微弱的視力,捕捉記者提問時的口型,他挺直腰板,用力探著腦袋。

      盡管,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的眼睛和耳朵“都不頂事兒”了,可他卻一直都沒閑著。天天寫書法,還定期給學生上書法課。無論誰和他提起書法,他都很興奮,恨不得把他心里的漢字之美,一股腦都“倒”出來。

      解放周末:上個月,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訪華,國家主席習近平夫人彭麗媛用毛筆題寫了“厚德載物”幾個字送給她,米歇爾連連贊嘆“太美了”。盡管很多外國人并不怎么認識漢字,卻也能夠體會到書法之美。書法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魅力?

      歐陽中石:我們的書法為什么會受歡迎呢?先來看看“書”的本體——漢字。人與人交流最方便的工具是語言,但是語言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所以,要把它記錄下來。

      怎么記錄呢?大有講究。如果記錄的是聲音,聲音和客觀事物沒有必然的聯系,直接交流思想就比較難。如果記錄的是畫,不管哪國人、從哪兒來的,看而能懂的可能性就大多了,這是了不得的。我想,漢字正可以被理解為是對畫的記錄。我們用筆把這些畫畫下來,就容易被人讀懂,也可以展示漢字的結構和美。

      解放周末:一字一幅畫,每個字都不簡單。

      歐陽中石:對,漢字是畫,又絕不是簡單的畫。有形的,就畫出形狀來;無形的,就畫出意思來。就像“男”這個字,古人就畫了塊“田”在上邊,下邊出“力”氣,就是“男”的,這太妙了?吹教,畫個圓圈就行了;看到月亮,就畫個月牙形。但是“光明”畫不出來,就把這兩樣放在一塊兒,一個是發光的,一個是反光的,放在一起就“明”亮了。

      像“厚德載物”,這幾個字多好啊!兑捉洝防镉小疤煨薪,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為什么“地勢坤”呢?“坤”當什么講,當順。天沒完沒了地向前運行,我們就更要自強不息;地勢的自然規律是順勢,我們就要有順勢而行的能力,托載萬物。

      解放周末:因此,漢字的美不僅在于形,更在于有形之中的無形之意?

      歐陽中石:講漢字的意思,就是想向世界表達我們中華民族的思想。我總是說,書法是中國人奉獻給全世界的禮物,它不僅是一種藝術,更是文化,是活的、有生命的,是能夠感染人的。

      現在,世界各地很多朋友對我們的書法感興趣。因此,我們的任務很重,要珍惜,別胡來,別寫的那些字我們自己都不懂,人家更不能懂了,那樣下去可就壞了。

      很多新事物、新思想因為不精,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被歷史淘汰

      對書法感興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歐陽中石不記得了,他始終難忘的是自己小時候向家鄉的武巖法師學習書法的故事。

      當時,武巖法師讓歐陽中石在他提供的宣紙上寫書法,收費五塊錢一張。在那個時代,一袋面粉兩塊錢,五塊錢夠他們全家人吃兩個月。

      武巖法師還規定他不能回家練。歐陽中石只能在現場非常專注地看老師寫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提筆,每次下筆都覺得心疼。所幸的是,他很快就寫得有模有樣,學到了精髓。最后,武巖法師把收取的費用,全部歸還給了歐陽中石的母親。

      很多人問過歐陽中石:書法為什么那么吸引您?他都會講起這段往事對他的影響:學書法是學精髓,學會悟,這是多大的吸引力!

      解放周末:2010年,美國《洛杉磯時報》曾報道稱,當中國人擁有的工具——手機、電腦越多,他們就越沒有機會一筆一畫地書寫,而這是中國特有的現象。寫字的人越來越少,您擔心嗎?

      歐陽中石:怎么看待這個問題呢?現在寫字的人確實比以前少了,有的人都干脆不寫了。因為電腦出現了,往往打字就夠了。一方面,電腦打字速度快,這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人還是需要美感的,而打印出來的字似乎就差了些。

      其實,字要打出來,還是以寫為本。沒有這個本,光靠技術也不行。所以我說新事物的發展雖好;但我們還要提出更高的要求,最好能把記錄的速度和美感都囊括進去。

      解放周末:啟功先生曾說過,“盤子不是永遠向上盛東西的,立起來也可以當小車輪子用”,意思就是書法即使不做電腦里的字庫,也不會死。

      歐陽中石:我們的書法藝術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它的實用性,進入了藝術的實用性階段。篆書、隸書,不早就不實用了嗎?可是我們還是有很多書法家在寫篆書、寫隸書,也還是有很多人希望看到篆書、隸書。我們的書法藝術,回頭看,源遠;向前看,流長,具有無限的生命力。

      電腦、互聯網這些新事物當然好;但也不要排斥舊事物。我記得哲學家張岱年先生曾說過,他在讀中國古代典籍的時候,是在書架上翻書,一行一行看文章,很慢、很費勁,可是查著查著,他也懂了,F在,這個過程變成了一步到位,馬上就達到了,比如查個“學”字,一敲電腦,突、突、突,所有的“學”字都出來了。這很好啊,可是我們究竟懂不懂?

      解放周末:您談到的這點,其實是“新”和“精”的關系問題,我們現在更多關注的是“創新”、“更新”、“刷新”,追求“新鮮”的東西,而往往很少重視傳統留給我們的“精”。

      歐陽中石:很多新事物、新思想因為不精,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被歷史淘汰。歷史的高度我們要尊敬、要繼承,時代的新我們也都很喜歡;但是這個高和新,要想辦法讓它們走在一條路上:既高又新。要是不高,再新也沒用啊。最近我提了一個詞,叫“新益求精”。就是說你求新,不斷開拓,根本還是為了精。

      文化傳承也是一樣,要把內涵、品性和精神傳下去。就像書法,寫得好不好,根本還在于修養和修為,光有寫字的手性是遠遠不夠的。我希望搞書法的人都有個聰明的腦子,練得少而成就高,這才最了不起。繁體字“學”,上面是兩個孩子要伸出手把這個“文”抱住,就是抱住你的文化、你的傳統,抱不住就等于沒學。

      教一個人一絲不茍地工作,這就是素質教育,寫字是其中一項

      “我就是這么個教書匠,從小學生教到博士生,教了六十多年了!

      請歐陽中石談談自己是個什么樣的老師,他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人要學射箭,拜了師。老師卻沒有拿弓箭,而是拿來一根香,點著了,插在距離那人五米之外的位置,說,你看吧!大白天的,太陽正亮,看不清。那人一直看,看到晚上看清楚了,當天算學習結束了。

      第二天,還接著看,直到那人說:“老師,我看著那光啊,像籃球那么大了!崩蠋煱严惆纹饋,又走出去三步再插上,讓接著看。又看了些日子,他對老師說:“我瞧著像磨盤那么大了!

      老師拿了弓箭給他,試試打靶吧!箭過去,“噗”的一聲,香滅了。老師說行了,回家吧。那人說我還沒學射箭呢。老師說不需要了,你已經會了。

      把“那一點”盯到“看大了”,那就是會了,很多問題都是這樣。這就是歐陽中石這個“教書匠”的秘訣。

      解放周末:您當初是學哲學的,怎么后來教起了書法?

      歐陽中石:書法教學我是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介入的。當時國內有學習書法的需要,我所在的首都師范大學也很有眼光,有意開設書法課,這樣我就開始了書法教育。學習書法,我是向古人學習,向前輩學習,得到了很多好處,也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了書法對于中華文化的意義。我一再強調談書法就要談漢字,談漢字就要談中華文化,多談談中華文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解放周末:去年,教育部出臺了《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要求從小學三年級起開設毛筆書法課。這個綱要一出來,就引發了熱議和爭論,教了幾十年書法的您對此持什么態度?

      歐陽中石:我非常支持,我有四句話,也是我們學校書法教育的大綱——做字行文、文以載道、以書煥彩、切時如需。我們為什么要寫啊,是要用書法煥發神采。大家都覺得這個提法太好了,太可愛了。當然,還要切合時代的要求。這四句話,也是我在搞書法時一直遵循的。

      解放周末:但也有人認為讓孩子們增加課時學寫字是浪費時間,沒必要。

      歐陽中石:學書法不只是個寫字的事,而是一種教育。書法進課堂的同時,我希望更加注重“書”的是什么,書法不光是寫字,最主要的還是要認字、解字。寫一個字要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吧,還要知道怎么起筆、怎么布局,要一絲不茍。我認為書法的重點不在于把這個字寫得什么樣,而在于這個規范的過程。

      小時候受一些規范性的教育很重要。我們現在提素質教育,什么是素質教育?我認為,教一個人一絲不茍地工作,這就是素質教育,寫字是其中一項。至于寫字寫到什么程度,還在其次,關鍵是人整體素質的提升。

      用另外一個標準來看真假的話,我認為好的都是真的,壞的都是假的

      這些年,拍賣會、書畫市場、地攤甚至網絡上,常會看到落款為“中石”的書法。歐陽中石自己也辨認過,很多是別人模仿的,也有些是從報紙和書上截了去的。

      換作旁人,可能早就痛心疾首,甚至對簿公庭了,可他卻不放在心上,只說“不相干”。

      他有自己的“真假觀”。

      孟子老家山東鄒城有一個墓志,都說是歐陽詢寫的,落款也是歐陽詢?墒,有人提出來是假的。當地人邀請歐陽中石去鑒定,擔心要是假的可怎么辦。歐陽中石笑了:假的反而比真的好。為什么呢?如果是真的,只有一個歐陽詢寫成這樣;如果是假的,就有兩個人寫得這樣好,那不是更好嗎?

      解放周末:關于《功甫帖》的真假,已經爭論了一段時間,引發了很多人的關注,F在的書畫市場確實魚龍混雜,常常真假難辨,聽說市場上也有不少人假冒您的作品,碰到那些“李鬼”,您氣憤嗎?

      歐陽中石:我不生氣,我還有個想法,想對這些同志表示“感謝”。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喜歡我的字的人,他們找不著我,這時候有人替我寫了,滿足了大家的需要,只要別讓大家破費,也很好啊。造我個人的假,我無所謂。

      解放周末:您真想得開!

      歐陽中石:我曾經把用我名字寫成的字都放在一塊,分成兩大類:一部分很好看,另一部分稍微差一點,這是客觀的。咱們再把好的這部分仔細看看,有我寫的,也有別人寫的。差的這部分呢,有別人寫的也有我寫的,不高興的時候我就亂畫,就有沒寫好的。如果,用另外一個標準來看真假的話,我認為好的都是真的,壞的都是假的。

      解放周末:相對于所謂的“真假”,您在意的更是“好壞”。

      歐陽中石:可回過頭來看,造假這個事本身很不好,對收藏者不好。有人買了個假的作品,別管那字寫得多好,如果他(她)知道是假的,總會很別扭。所以凡是拿字來讓我看的,我都學習一遍,不做任何表態。

      不管書法還是京劇,都是學問,更是事業,那種甘于坐冷板凳的人才能做出成績來

      哲學專業畢業,在中學教書;為了國家需要,開辟了高等書法教育;拜在京劇大師奚嘯伯門下,成了奚派掌門人和京劇藝術研究者……種種不相干的經歷疊加出來的歐陽中石,常被人們用一個詞來稱呼——“大家”。

      聽到這種說法,他為自己總結了十六個字作為回應:少無大志、見異思遷、不務正業、無家可歸。

      他的一句“我哪個家都不是,無家可歸”一出口,逗笑了記者。

      歐陽中石摸了摸臉頰,老頑童般地問,“你覺得我有意思嗎?”

      “有意思”,記者答。

      “你覺得有意思,我就有意思”,隨之他驕傲地樂開了。這快活,不知不覺,讓人忘記了歲月,只剩下年輕。

      解放周末:您現在還唱京劇嗎?

      歐陽中石:嗓子不行了,就很難唱了。京劇是我從小就喜歡的,唱了好多年。

      解放周末:您覺得京劇和書法有什么共通之處嗎?

      歐陽中石:當然,我想不單是京劇、不單是美術、不單是體育,什么東西都需要表現人,讓人理解。我寫個字,要有它的精神,一個人站在這兒也得有精神。因此我的戲必須端正,寫字也是一樣,都要有點精氣神。

      藝術,深思起來都是哲學。我說戲曲是“內心體現”,這是哲學語言。反過來說,哲學上說的自由、自然,也是藝術遵循的法度。王羲之《圣教序》的“蓋”字,就讓人感覺挺胸、抬頭、精神抖擻,京劇表演也是一樣。

      解放周末:您把傳統文化都打通了,傳統文化的不同表達方式彼此是不是也互為滋養?

      歐陽中石:不能說我都打通了,差得遠著呢。我的京劇老師是奚嘯伯先生,他有很深的文化根基,字寫得非常好。他的小楷,到目前我看到的,很少有人能超過他。有這些根基,他對京劇的理解,研究出來的東西就不大一樣,一招一式都有自己的特點,里邊都是有內容的,一般人想不到。

      我學得很淺,夠不上什么家。我看見什么就喜歡什么,到了上大學可有個專業了,畢業了因為時代需要不能從事這個專業,又搞了別的。我總是不務正業。但這個業啊,都是好業,不是惡業、不是壞業,只不過不是我的專業。

      解放周末:您太謙虛了。

      歐陽中石:我不是太謙虛,而是謙得還不夠;不是謙虛,是心虛。不管書法還是京劇,都是學問,更是事業,那種甘于坐冷板凳的人才能做出成績來。所以,我不希望張揚,也不喜歡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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