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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文濤:鏘鏘三人行。每次見到王蒙老師我都特別的感慨,咱們都是很久才能見一面,這一次尤其是我跟許老師,我就更感慨了。我們兩個年輕的病夫,人家王老師70多歲。許子東:慚愧。竇文濤:老當益壯。王
竇文濤:鏘鏘三人行。每次見到王蒙老師我都特別的感慨,咱們都是很久才能見一面,這一次尤其是我跟許老師,我就更感慨了。我們兩個年輕的病夫,人家王老師70多歲。
許子東:慚愧。
竇文濤:老當益壯。
王蒙:沒有,我也病夫。
竇文濤:從身體的各方面來講,都比咱們年輕。
許子東:所以我今天一見面就說,我說許子東已經變了一個人了,我們一年多沒見。
王蒙:成熟,您淡定了,他成熟了。
竇文濤:得了心臟病不敢激動,不敢不淡定,但是你看我總結王老師的健身經驗,基本上跟什么,游泳有關系,他老是在北戴河游泳。再有一個當然是心態,我是研究您的健身。
許子東:我要能去北戴河,我也游泳。
竇文濤:他真是屬于那種叫什么,困了就睡覺,醒來就微笑。
王蒙:也沒有,其實就是表面上是這樣,實際上我很容易急躁,也很容易不愉快,但是我的特點是什么呢?我不存事,比如我不愉快吧,我想我這一輩子不愉快超過36小時的幾乎是沒有。
竇文濤:那是本領。
王蒙:比如24小時內,很不愉快,甚至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但是到了36小時的時候我已經困的不行了。
竇文濤:藥效超不過36小時。
王蒙:對,我能做到這一步。
竇文濤:這是了不得,這是能治心。往往一個人心里有一個什么事情,我就覺得所以有時候得病也是一個坎,因為病你才能夠放下一些你早該放下但是你放不下的東西。許老師對這個最有體會了。
許子東:對,有體會,不過我的感受就是,我接觸我碰到的一些老師輩的作家、學者,年紀大,我不只羨慕他們年紀大,我羨慕他們年紀大然后腦子還可以這么清楚。很多人都認為說,年紀大了以后,就鍛煉鍛煉走走路,吃的素一點,這樣身體好,不見得,我看他們都拼命在動腦,他們都不斷在說話,但是他還能夠這樣。
你看王蒙是一個例子,我自己的老師前古龍是一個例子,他90歲了,你去問他事情,清楚啊。徐中玉90多了,那簡直,你看現在講話,我們對他,我們差兩輩,我們在這里談什么年齡的問題。他們什么事情都經過,但是他每天文藝理論研究那本雜志,所有的稿子他自己看。90多歲了,所有稿子他自己看。所以這一點我真是不知道老一代的人怎么過來。
王蒙:我是覺得一個是腦子你得用,我可以設想一想,我今年很快就滿77歲了,如果我每天自各這么呆著,坐著,看看樹葉看看什么,那也是一種境界。
竇文濤:老年時代的境界嗎。
王蒙:對,就什么笑看云卷日出,可是你想老這樣他不可能不犯傻。還有一個我覺得這是我最近的新體會、新發現,因為我去山東,山東一個朋友就跟我說,說到一個老人,而且也是大學的一個教授,說他特別好斗,他已經80了,但是動不動他要告狀,動不動要反應意見,動不動要寫信告狀,動不動要找到什么領導機關,什么衙門口去,到那以后你不接見他,我不走,我坐在這兒,一上午沒人接見,我回去,中午回去吃完飯我下午又來了。
他兒子而且還是當地的一個中低的一個領導,反正還算一個領導,后來省里有關的部門就找他的兒子,說你的爸爸老是到我們這兒告狀來,說你勸勸他,他老在這兒告狀對他身體影響也不好,給我們的日常工作也帶來很多困難,這些事兒也不是他一說馬上就能解決。你猜他兒子說什么?
竇文濤:說什么?
王蒙:說,你要不讓我爸爸告狀,他活不了了,他憋死了。所以有的人就是以斗為綱。
竇文濤:強身健體。
王蒙:不是,就是你說這個說心態好。
竇文濤:沒錯。
王蒙:這是不是也算心態好。
竇文濤:我跟你說,很多偉人身上,有這樣的現象。
許子東:偉大領袖是這樣。
竇文濤:很多偉人身上,我是看過毛主席警衛員寫的回憶錄,就是毛主席當年就是在戰斗的時候,或者是進行斗爭的時候,身體狀況一般很好,但是只要一不斗了,便泌情況很嚴重,所以那個時候一打仗,一什么。
王蒙:他有某種興奮,他對自己的經歷有一種調動,所以對人生,對養生的理解,一定要全面。
竇文濤:沒錯,所以這個養生我現在發現,因人而宜,每一個人的體質,每一個人的體格都不一樣,甚至我現在就講,就是說很多包括有錢的人,就說咱們盡情玩去,我花錢找一大夫,天天就負責我的健康。后來我就發現,沒有一個上帝的,就是你找不到一個大夫,他能包辦了你的健康。
許子東:國家專門一個醫療小組盯著你,照樣出事情。
竇文濤:沒錯,甚至同一個保健品,你吃有用,他吃沒反應,我現在慢慢覺得,你要真養生,你就得自各琢磨你自各,這個試一試,那個試一試,甚至有的老頭兒練氣功,他有反應,對他健康有好處。另外可能就不合適。每個人自己不一樣,每個人都能最后找出一個我這么著對我好,是不是。
王蒙:我個人的體會什么,就是說世界上的很多事兒,它不是一面的理,確實它是幾面的理,比如說你應該樂觀,對。說我樂觀在什么程度呢?像您說的,一累了就睡著了,然后一醒過來就開始微笑,一天微笑了14個小時,一直到晚上,這人也是有毛病啊,是不是?起碼他犯傻。
竇文濤:有點傻了。
王蒙:我一見你我先笑,這個你看著也不正常。
竇文濤:沒錯。
王蒙:返過來說,說這個人好斗,像我剛才說的那種情況,說他就永遠這么斗下去,也忒累的慌。所以我覺得一個人的一個理想的狀態,應該是一個能放能收的狀態。
許子東:但會不會想很多,比方人到一定的時候會不會想很多,就是我這一輩子是怎么回事兒呢?
王蒙:會。
許子東:我這一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王蒙:會。
許子東:而值不值得呢?就是我請教王老師,就是說,你常常會不會想這些事情,然后會覺得我有哪些事情我是無法彌補了,我是一直沒做到。
王蒙:我實話實說,我常常想,但是常常顧不得想,就是我手底下還壓著活呢,您說您現在就先把這活撂在一邊,先去想,那件事兒是不是,又不可能沉浸在這種掂量或者是重新設計,這種可能性很小。
竇文濤:就是您現在沒有什么時間去回憶過往一生。
王蒙:有時間,我也書,我干什么,所以我得回憶了,我該回憶的我也回憶。
許子東:但是他的狀態很特別,我覺得王蒙的狀態不一樣,他一方面在回憶,但他也并沒有話全說盡,但他同時呢,他前面有那么多事情在做,他與時俱進,他嚴肅文學的代表作家,可是他暢銷書的榜上都有名,他跟什么鄭淵潔什么排在一起,韓寒什么的,他的收入是一年上百萬吧王先生,我不知道真假,人家統計的。你很少有一個作家就是說原來作協系統的這么重要的主席、副主席,現在又在圖書的暢銷榜上,他是一個特例,我看到更多的例子是,比方說金庸吧,金庸前兩年到我們學校演講,我們在一起吃飯、談話,你看看他的整個感受就是說,我要給自己一個定論,就是我寫的那么多東西,他不斷的修改,另外他非常在乎人家怎么把他放在文學史上。
竇文濤:是嗎?
許子東:對,你想他跟我們念之再之的講什么,講殘雪是什么,就是為什么殘雪這樣的小說是重要的。
竇文濤:我不太懂。
許子東:殘雪是一個年輕的女作家,現在也不是太年輕了,她寫的小說被認為風格是比較有點奇怪的,但是有很多評論家注意,金庸他就想,你們怎么注意這樣的作家,而把我歸類在另外一類?我發現他就是晚年有一個焦慮,或者怎么樣,就是要把自己有一個總結,我覺得這好像是一種常態,是不是這樣。
王蒙:應該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