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江文書：中國民間文書寶庫 反映民間契約精神

　　“清水江文書的發現，是繼甲骨文、漢晉木簡、帛書、敦煌文書、徽州文書之后，中國歷史文化上的又一重大文獻成果�！边@是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朱蔭貴對清水江文書的學術意義的總結。

　　近日，22冊、960萬字的巨著《天柱文書》在第一屆清水江文書與中國地方社會國際研討會上推出。該書收錄了在我省天柱縣境內收藏的各類契約文書7000余件，由江蘇人民出版社耗資數百萬元精心編輯出版。這也是貴州大學張新民先生擔任首席專家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課題“清水江文書整理與研究”課題組整理研究的成果。

　　與徽州文書齊名

　　清水江文書是目前除徽州文書以外中國第二大民間契約文書寶庫，是廣泛遺存于我省黔東南州清水江流域地區的民間鄉土文獻，以地契和林契為主體，也是至今已知的有關農林混作經濟及木材貿易和生態保護的完整而系統的民間文獻。主要分布在清水江中下游的錦屏、黎平、天柱、三穗、劍河、臺江等6縣，時間跨度大約從明末清初直到上個世紀50年代，目前這幾個縣檔案館已收藏契約文書10余萬件，據估計，散存于民間的文書可能有30-50萬件。

　　清水江文書是清水江文明的見證。歷史學家史繼忠談到，烏江和清水江曾是貴州的兩大通道。這兩條水路，也是重要的經濟往來與文化交流的水運航道。清水江流域，有持續五百余年的林業繁榮。這個地區的木材生意在清代很興旺，當地百姓靠這些契約文書，規范經營行為，管理調節林業市場，保障大規模人工造林和自然資源的可持續利用、維護家庭和村寨的團結穩定。

　　清水江文書最早在錦屏縣發現。據省檔案局10處李平遠處長介紹，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錦屏縣檔案館就在民間開展征集工作。到2005年，征集進館1萬余份。從2006年開始，其他幾個縣也先后在民間發現了藏量頗豐的文書，最早的一份距今已有近600年的歷史。

　　貴州大學文化書院院長張新民對清水江文書已關注了10年，他說清水江水路很重要，是明清帝國的生命線，可以通過它控制整個西南。清水江文書的發現和研究，重新梳理了清水江文明。這些契約文書的珍藏、保管、整理公布，表面只是提供了一大堆史料，實際透過文書我們還可以走進一個鄉土中國、文化中國、政治中國合為一體的完整世界。

　　“清水江文書是中國經濟史研究中最具有典型性的資料之一。清水江文書保存從明代中期到共和國成立前后500余年間清水江地區各類土地與林木契約等多種經濟史資料，特別是其完整的歸戶性，為從微觀經濟史的角度分析貴州東南地區社會經濟變遷提供了可能�！敝袊�社科院徽學中心研究員阿風對研究清水江文書的學術意義高度評價。

　　清水江文書和徽州文書的形式大體一樣。不同的是因為清水江文書是在貴州少數民族地區使用，會出現用漢字記錄侗音、苗音的情況，有一些特殊詞匯，也會有一些計量單位的差異。比如侗族地區產“糯禾”，使用的計量單位是“邊”，而不是畝。

　　清水江文書和徽州文書這兩大民間文書系統也有交集，這是文書研究者們的一個發現。張新民教授說，在徽州文書里發現了清水江文書，可見以清水江為中心的貿易圈很廣，當時的經濟生活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么封閉。

　　反映民間契約精神

　　2011年11月，來自錦屏文斗苗寨的兩位農民——姜廷化和姜蘭奎走進貴州大學做講座，講述他們和林契文書的故事。

　　文斗現存的3萬多件契約文書，姜廷化全部看過。最為難得的是，姜廷化從上個世紀70年代末開始，一直堅持寫村寨日記，一共寫了20多個筆記本。

　　姜廷化介紹到，在文斗苗寨，當地人管“契約文書”叫“廈拉理”，意思就是“立個字據”，在文斗，契子有幾個主要用途，一是作為村寨之間的邊界約定，二是買賣契約，三是租山種樹，四是房屋、土地等買賣轉讓。他介紹說，造林過程很長，投入很大，村民如何參股分紅，如何輪種輪伐，都靠契子約定。

　　為什么人們會精心保留這些“文書”？省檔案局副梁貴鋼認為一是是中國文化幾千年沉淀的重要反映，崇敬祖先，注重遺產，保留這些文書，也是對祖先的緬懷和紀念，。二是這些契約文書凝聚的“契約”精神已經深深植入當地百姓的內心，保留文書，也是想向后代傳遞忠厚誠信的觀念。

　　張新民教授說中國的契約文書不僅起源早，涵蓋廣，數量多，而且內容豐富。不過契約文書毀損散佚的現象嚴重。目前保存得較為完整系統的民間契約文書，主要就是徽州文書與清水江文書兩大系統。清水江文書的大量遺存不僅填補了西南地區較少發現契約文書的空白，擴大或豐富了契約文書地緣區位的分布圖景，而且也改變了少數民族長期缺乏典籍文本的失語狀態，有裨于我們更好地依據他們的視野或立場來觀察傳統中國的政治和社會。

　　清水江文書的重要意義正在凸顯。這樣一個高質量的“地方性知識”寶庫的發現和發掘，對中國學術界有特別的意義。

　　貴州省檔案局副局長梁貴鋼介紹到，2006年，我省成立了清水江文書搶救保護工作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在省檔案局。這些年，省檔案局和有關的縣檔案局一直在為清水江文書的搶救護和保護積極奔走，國家已將清水江文書列入國家重點檔案進行搶救和保護。2010年，清水江文書被國家檔案局列入《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名錄》。

　　同徽州文書的知名度和徽州文書研究取得的成果和相比，清水江文書的研究才開始起步。但對清水江文書的史料價值和契約文獻價值的關注，最早可以追溯到民國。

　　目前，貴州大學已成為清水江文書整理與研究的學術重鎮，復旦大學、中山大學、凱里學院等也有很強的研究力量。2011年，貴州大學“清水江文書整理與研究”課題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攻關項目立項，貴州大學中國文化書院張新民教授率領的學術團隊在文書的整理與研究方面取得一系列豐碩成果。而貴州大學與復旦大學合作的首批研究成果，已經匯編成論文集，即張新民、朱蔭貴主編的《民間契約文書與鄉土中國社會——以清水江流域天柱文書為中心的考察》。反映了清水江文書研究的最新學術進展，可作為清水江學的一大階段性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