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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頭發,風度翩翩,語調溫和,幽默風趣,記者眼中的安東尼·布朗是一個盛年的英國紳士,當他思考時,還會如小男孩般習慣地將手指放到嘴唇中間,實在想不到他其實已過花甲之年。
日前在南京召開的第三屆“豐子愷兒童圖畫書獎”頒獎典禮及第四屆華文圖畫書論壇上,記者采訪了這位曾獲“國際安徒生大獎”和“英國凱特·格林威大獎”的英國圖畫書大師。
安東尼·布朗的名字是與《大猩猩》《我爸爸》《我媽媽》《我喜歡書》《形狀游戲》《朱家故事》《膽小鬼威利》 等一連串的經典圖畫書連在一起的。這些書幾乎本本膾炙人口,穿梭于現實與想象之間,每個小地方都藏著意涵豐富的幽默趣味,每次閱讀都有新發現。
周報:在你眼中,什么樣的圖畫書才是一本優秀圖畫書?
布朗:我認為好的圖畫書就是為了樂趣,為了開心,為了幸福而讀,好的圖畫書不會嚴肅地教育孩子,而是與孩子交談,交流,孩子會傾聽到書中的見解,讀出人物表情和人物之間的微妙,并且聽到他們自己的聲音。我想,家長假如不與孩子分享好的圖畫書,會失去很大的樂趣。
周報:請問你童年的閱讀經驗如何?
布朗:我小時候,爸爸媽媽讀給我聽很多的圖畫書、漫畫書,有《愛麗絲漫游奇境》等。我印象深的是一本名叫《泰姬糖鎮》(音譯)的書,大概五歲時讀的,里面什么東西都是糖做的,連一棵樹都是糖做的,F在回想那本書并不怎么好,但是當時我反復讀,很喜歡。后來我創作圖畫書的時候,也用到了其中的創意,就是現在所謂的“超現實主義”靈感。其實,現在來看,一本書是不是經典不重要,讀了能讓人獲取靈感就好。
周報:你善于把趣味、創意與獨特的藝術形象融入作品,在中國大陸也擁有眾多大小粉絲。這次你為論壇演講的題目是“變:玩形狀游戲吧”,請問這是你靈感的來源嗎?
布朗:形狀游戲是孩提時代我和哥哥發明的一種畫畫游戲,游戲很簡單,我們卻很著迷,我在很多國家大談這個游戲:你先隨意用一條線畫出一個封閉的形狀,我再添幾筆變成一樣東西,然后互換角色。它的本質關乎創造力。我認為,其實五六歲的孩子都是天生的畫家,直到后來被成人世界改變,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在長大后失去了想象力、創造力……其實,繪畫、音樂等都是在玩一種游戲。
孩子們常常問我,你的靈感從哪里來,是源自童年經歷,還是從自己的孩子那里?我回答,我的靈感來自我頭腦中的電影、夢、圖畫……以故事的形式,一幀幀出現,圖文無法分割。圖文我通常都自己完成,這樣我就不用與另一位作者吵架、分錢了(笑)。我覺得我一生都在玩這個形狀游戲。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畫過海盜從鞋里偷偷順著腿往上爬的涂鴉,其實孩子是天生的超現實主義畫家。
周報:你的圖畫書《我爸爸》就像一封寫給父親的情書,爸爸禮贊,熱烈、有趣、深情,又用到“超現實主義”的元素,曾感動了包括我在內的很多讀者,隨后你又創作出了《我媽媽》和《我哥哥》系列,請問你是如何想到創作這本《我爸爸》的?
安東尼·布朗:我小時候曾經認為我的父親無所不能。不幸的是,我父親在我十七歲那年因病忽然離世了,我親眼見證了那一幕。這對我打擊很大,我花了很多年才接受這一點。后來有一天,我媽媽找到一個箱子,里面有我父親的遺物,其中就有我爸爸穿過的黃格子睡衣,就是和《我爸爸》那本書里一模一樣的。在創作這本書時,我感覺我又回到小男孩的時光,認為我的父親就像上帝一樣。
周報:如今是個大眾讀屏的時代,而你畫一本書通常要花數月,比如畫《大猩猩》花了九個月,《朱家故事》花了兩年,你覺得光靠創作圖畫書能養活自己嗎?圖畫書在網絡時代還有生存空間嗎?
布朗:我做書,不考慮目標讀者,不考慮教育意義,而是只做發自內心的東西,要花很多時間想,如何才能更有趣,提高作品的視覺吸引力。
經濟因素當然很重要,好在我不單單畫圖畫書,還畫賀卡,畫賀卡讓我不斷變換風格,滑稽的、嚴肅的、裝飾性的,實驗不同的題材,對畫好圖畫書也是很有益的。
在這個視覺占主導的時代,我認為圖畫書與電子出版物還是有巨大的差別的,如果孩子不讀好的圖畫書就無法體會到好書細節、背景中深藏的巨大樂趣。愛讀圖畫書的孩子長大后會有更敏銳的觀察力。在英國,人們也常常熱衷于看展覽,但是他們總是在美術館的作品前匆匆而過,并沒有仔細欣賞畫,有時他們會看看標題和說明的文字,這樣他們只會得到非常膚淺的東西。我希望人們可以時刻被感染著,因為一張圖或者別的什么,但是每個人都那么忙,站著看一張畫也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他們通常在一幅畫前都無法站立超過半分鐘。我并不想責備人家,有時候我也如此,但我還是試著去改變。其實仔細看畫是很有趣的,我發現很多藝術家和我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就是在畫作的背景中加入更多的有趣細節,讓故事變得更有深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