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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學者、翻譯家柳鳴九:我從事的是“擺渡”和“搬運”的工作

    http://www.jchcpp.cn 2013年07月23日09:51 來源:深圳特區報 李萍
    柳鳴九在一位讀者粉絲要求他簽名留念的部分作品旁留影。柳鳴九在一位讀者粉絲要求他簽名留念的部分作品旁留影。




      夏日的一個上午,在北京東城中國社會科學院的一棟住宅樓中,記者敲開貼著“年老多病,謝絕來訪”告示的一扇房門,被譽為“薩特研究第一人”、著作等身并創造了多個“第一”,集文學史學者、理論批評家、翻譯家、散文家于一身的柳鳴九先生,樸實無華地出現在記者面前。

      他已八十高齡,滿頭華發,須眉皆白,但臉色紅潤,精神矍鑠,思維敏捷。進入十多平方米的書房,還是30多年前入住時的老樣子,水泥地顯得并不光整,原本白色的粉墻因為歲月流逝而變得灰暗,房間里甚為整潔,擺設卻近乎簡陋,能構成一道“風景”的,僅有并排而立的兩個大書柜,其中陳列著他撰寫、翻譯、編選、主編的三四百本書,展示出他豐富多彩的人生。

      就在這仿佛能感受到歲月慢慢流淌的書房,柳鳴九先生引領著記者,進入他一生鐘愛的浩如煙海的法國文學世界,以及他自嘲為“相當無趣”但自得其樂的生活。

      從文學理論轉向法國文學研究

      記者:您1953年考入北京大學西語系,畢業后,到北京大學文學研究所文藝理論室工作。當年您為什么會走上法國文學之路?在大學期間,有什么印象特別深刻的事嗎?

      柳鳴九:我不是書香門第出身,沒有半點家學淵源,我的父親是一個廚師,但他讓我受到了很完整很優秀的中學教育。而我走上文化研究之路,最初只因為我從中學起就比較喜歡文科?歼M了北大西語系后,因為覺得想在大學多學一門外文,就選擇了法文專業,由此開始走上了文化學術的道路,僅此而已。

      在未名湖畔的四年,燕園美景是我整整四年生活的基調與底色,我假期也不回家探親,把時間全用來“充電”了。印象最深刻的是北大匯集了眾多我所崇拜的名家大家,在強大的名師名家磁場中,我很快確定了自己人生努力的方向,而且幾乎時時刻刻都感受著他們的魅力。我經?匆娭旃鉂,不是夾著書本去教室講課就是在體育館附近慢跑或打太極拳,總是一身布衣中山裝,一點也不引人注意。他那種樸實無華、不炫外表的布衣大師的形象,一直刻印在我腦海中,深刻影響著我。

      記者:大學畢業后,您被分配到文學研究所工作,當時文學所所長是何其芳,文藝理論室主任是蔡儀。您能回憶下當年的趣事或與他們的交往中對您影響深遠的事嗎?

      柳鳴九:何其芳是一位好領導、好學者,他一點沒有官架子,平易近人,非常有親和力。而蔡儀是著名美學家,他非常嚴肅,不茍言笑,但對下屬同道非常好。他是我的師長,是我的“伯樂”,雖然我還算不上是什么超凡的“千里馬”。

      要說趣事,那可不是一個趣事多多的年代,尤其是在這樣一個肅穆的學術研究機構。要說難忘的事,那倒有一點,且說一件:那是我走上編輯工作崗位僅半年的時候,我向理論文章寫作這個領域踏出了第一步。當時蔡儀交給我一個任務——寫一篇三四千字對《古典文藝理論譯叢》第二輯的評價文章。這文章不好寫,我總算交了卷,并發表在《人民日報》理論版較顯著的位置上,稿費也很快就到手了,足比我兩個月的工資還多。我高興地走進中關村新開的一家西式飲食店,在一個清雅的角落要了一杯牛奶、兩塊美味的點心,算是對自己的犒賞。這是我這個窮小子第一次拿到稿費,二十四五歲生平第一次喝到的一杯牛奶,吃到甜美的西點。

      這件事,之所以難忘,是因為這是我“寫文章——掙稿費——補貼生活”這種生存方式的開端,我這一輩子家庭負擔從來沒有輕過,年輕時要奉養父母,中年時期要養育兒女,老年時期還要支援孫女在外國的學習,而我所在的中國社會科學院工資是出名的低,微薄的工資遠遠不夠用,我一直不得不靠掙稿費來補貼生活,這構成了我的一種生存方式,只不過,我們國家的稿費標準很低,在不斷增長的通貨膨脹面前,學者再多的稿費收入,也只能維持小康的生活水平。

      記者:您原來是研究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史的,但后來,您卻在法國文學研究方面取得了豐碩的業績:《法國文學史》、《走進雨果》、《自然主義文學大師左拉》、《超越荒誕》、《從選擇到反抗》……為什么您對法國文學研究情有獨鐘?

      柳鳴九:我們生活在一個理論居于強勢地位的時代。我深知,要真正成為一個優秀的理論人才,成為一個“大家”學者,還必須有深厚的文史功底。一個理論家至少應對某幾個作家、對某幾個斷代文學史有較深的研究,對某一國別文學稱得上是真正的行家,他才不會有“空頭理論家”常有的那種空論、那種缺乏史實依據、似是而非的夸夸其談。

      為此,我規劃出自己的學術道路:最好先對國別文學潛心研究一二十年,再去作理論的總結闡發和體系的完善構設,這樣或許能成為令人信服的文藝理論大家,我最理想的國別文學研究就是法國文學研究,因為這個國家幾乎是世界所有文藝思潮、眾多文學流派的搖籃與發源地,而這正是我大學所學的專業。

      所以我一直內疚有負蔡儀的栽培,我最終告辭了我的“伯樂”,轉向國別文學研究,“愈陷愈深”,再也回不去了。

      記者:您與大師李健吾、羅大岡一起被人稱為“三賢”,還被法國巴黎大學正式選定為博士論文專題對象,但您謙虛地說,自己做的只是“擺渡”和“搬運”的工作,為什么?

      柳鳴九:我是從事外國文學譯介的,本來做的就是“擺渡”和“搬運”的工作,根據“洋為中用”的要求,外國的哪些東西是好的,就要介紹翻譯過來,把外國文化本土化,變成中國文化。我盡可能把“搬運”工作做多做好,至于人家給我什么稱號,這不是我的事。這類事,總得要“水到渠成”,而且也要感謝人家的寬待與青睞。

      我為薩特進入中國辦文化“簽證”

      記者:對外開放初期,您與董樂山、施咸榮、梅紹武、袁可嘉等人充當起促進新時期中外文化交流的架橋者,被人們譽為“開放的翻譯家”,使中國讀者第一次接觸到了西方現代的思潮與流派。為什么堅持引入西方現代的思潮與流派?當年壓力大嗎?

      柳鳴九:“四人幫”垮臺后,我想埋頭做一點自己感興趣的事,與志同道合的朋友結伴而行,這就有了獲第一屆國家圖書獎提名獎的《法國文學史》三卷。

      在“實踐檢驗真理”大討論的時代春風中,我向日丹諾夫論斷開火,接著,我把薩特引入中國。

      為打破20世紀中國人對20世紀西方文學認識與把握的局限性,我開始主編巨型的《法國二十世紀文學叢書》,從1986年到1999年共出齊七十卷,成為國內規模最大的一套國別文學叢書,深受中國文學界的重視與歡迎……

      壓力肯定是有,特別是1982年,“清污”在全國進行,薩特首當其沖,我的《薩特研究》一書成為批判對象并被禁止出版,此書的炮制者成為批判的靶子。

      記者:早在1978年,您在《現當代西方文學評價的幾個問題》學術發言中就肯定了薩特的進步思想。當年20世紀西方文化藝術被統斥為“反動、頹廢、腐朽”,1982年,薩特又與當時流行的“蛤蟆鏡”、“喇叭褲”被并列為三大“精神污染”。在如此的環境下,您對左右中國譯著學界的蘇聯日丹諾夫極“左”論斷開火,遇到的最大難題是什么?是如何破除堅冰的?

      柳鳴九:“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大討論時,我已完成了《法國文學史》的上卷,正在進行中卷的編寫,不久將要面臨對法國20世紀文學的評說。但只要一進入20世紀文學領域,就會碰到一座阻礙通行的大冰山:日丹諾夫論斷。日丹諾夫是斯大林時期蘇聯意識形態總管,他把20世紀文學斥之為反動、腐朽、頹廢,一棍子打死。如何請走這只攔路虎成為最大難題,我一直有計劃、有目的地醞釀此事,上述那場大討論成為了絕佳的時機。

      這就有了我的揭竿而起與“三箭齊發”:1978年秋,在外國文學第一屆全國工作規劃會議上,我的長篇學術發言《現當代西方文學評價的幾個問題》矛頭集中指向日丹諾夫論斷,相當一部分篇幅是專論存在主義文學與薩特的,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緊接著將上述報告整理為約六萬字的長篇論文,在當時唯一一家外國文學評論刊物《外國文學研究》上發表;在我主持工作的《外國文學研究集刊》上,有計劃組織、刊載了題為《外國現當代文學評價問題的討論》的一系列筆談文章,擴大了“揭竿而起”的聲勢與影響。

      但之后不久,日丹諾夫忠實信仰者的反擊與清算就降落在我的頭上了。次年全國外國文學工作第二次會議上,就出現了“批日丹諾夫,就是要搞臭馬列主義”的大批判發言。但我沒有作任何聲辯,決定“進一步讓事實說話”。于是,1981年,我編選組譯了《薩特研究》并撰寫了長篇編選者序《給薩特以歷史地位》,我的這些舉動無異于捅了馬蜂窩。

      然而,中國畢竟是進入了改革開放的時代,1985年,雨過天晴,《薩特研究》被解禁再版重印,我所主編的“法國現當代文學研究資料叢刊”亦“春風吹又生”。

      有人說我是“中國薩特研究第一人”,這使我深感受寵若驚,這只不過是因為人們記得文化學術歷史中的這一“公共事件”,記得這一“時代履痕”。我更愿意把這稱作“我為薩特進入中國辦了文化簽證”。

      記者:從《薩特研究》到《為什么要薩特》等書,您一直堅持不懈地引入薩特,研究薩特,為什么?薩特對當時的中國來說,有什么特殊的時代意義?

      柳鳴九:薩特的“自我選擇”哲理以及我所做的哪怕很膚淺的詮釋,正好投合了改革開放初期人群中個體人自主精神、選擇精神的社會需要,F在人人可能都說過“自我選擇”這句話,他們不一定都讀過薩特的論著與作品,但薩特的“自我選擇”的哲理有助于釋放個體人的主觀能動性的能量,這是不爭的事實,一種哲理吻合了社會群體的精神需要,這便是薩特熱的真正根由。

      很高興可以拿出個人文集15卷

      記者:您在《浪漫彈指間》一書還披露了在巴黎期間,探訪與薩特關系密切的西蒙娜·德·波伏瓦,與她談薩特。您翻譯作品或研究時,是不是經常去法國實地探訪,同這些作家或與他們接觸密切的人接觸?

      柳鳴九:1981年秋,根據中法雙方關于學者互訪的協議,我得以第一次去到向往已久的文化之都巴黎。由于法國外交部文化技術司接待我的禮遇甚高,我見到了上個世紀后半期仍健在的大作家,如西蒙娜·德·波伏瓦、瑪格麗特·尤瑟納爾、埃爾韋·巴贊、阿蘭-羅伯-葛里耶、娜塔麗·薩洛特、米歇爾·布托、米歇爾·圖爾尼埃、索萊爾斯、皮埃爾·加斯卡爾等,得以與他們對話,于是有了《巴黎對話錄》(又名《巴黎名士印象記》)。這么好的訪問與交流的機會,是很難有多次的,何況,中國學者每出一趟國,也并不很容易。

      記者:您還寫過《翰林院內外》,與李健吾、朱光潛、錢鐘書、楊絳、馮至、卞之琳、郭麟閣、吳達元、徐繼增以及馬寅初、梁宗岱、何其芳、陳占元、聞家駟等名家大師都有過交往。他們對您影響最大的是什么?

      柳鳴九:從求學與工作的環境來說,我幾乎是在這些名士大家中間泡大的,幾乎每天都感受著他們的氣場與磁場,我很熟悉他們,從他們那里我得到的教誨多多、啟悟多多、感慨多多,正如有人所評“更識大儒真形態,皆緣身在學林中”。這些人文領域中的名家,既有自己鮮明的個性,也有時代社會的典型性,后來就有了我寫的《翰林院內外》,這些名士大家的確對我的學業與人生都有很多影響。

      記者:有人開玩笑說,您這么多年寫作的東西累積起來,比您的身高還要高。多年來堅持翻譯和研究寫作,您有什么秘訣?您最滿意的是什么? 對自己怎么評價?

      柳鳴九:法國思想文化研究是一個深不見底、浩瀚無邊的大海,我自認為智力水平中等偏下,不像錢鐘書大師一樣有博覽群書、過目不忘的本領。我總有一種緊迫感,總覺得窮我一生都不可能達到終極的盡頭,只能不斷“擠時間”,以勤補拙。所以,我的秘訣就是要舍得下笨功夫,舍得投入時間。為此,我這一輩子幾乎沒有度過一個完整的假期,沒有作過一次純粹的旅游,基本上過的是沒有星期天、節假日的書齋生活,幾乎每天都在工作。即使現在,我仍然堅持早上7點左右起床,夜晚總要過十二點才就寢。說實話,我談不上有什么生活享受,甚至可說我的生活質量是很低的,是一個“相當無趣的人”。

      我聊以自慰、感到欣悅的是,我還算是留下了一些東西。我常常坐在書房的長條沙發上,面對著擺滿了自己的書的那兩大書柜,自得其樂。這兒是我的“綠洲”、我的“家園”、我的“療養勝地”、我的“加油站”。

      但回顧我幾十年生命存在,我只不過是一根“會思想的蘆葦”。

      記者:近期,您有什么新作正在籌備或創作中嗎?媒體報道,您正主編由深圳海天出版社出版的“本色文叢”,為什么想做這個項目?

      柳鳴九:人文學者于散文更有優勢,我答應出版社出來主編這一輯學者散文,就是希望或能給文化讀者帶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取名“本色文叢”則是希望能通過這些散文本色地表現人文情懷、人文關切。目前第一輯八種已出版,第二輯已交稿,將于近期出版。

      近期,鳳凰壹力與譯林出版社已經再版我主編的《雨果文集》20卷;上海譯文出版社正在再版我主編的《法國二十世紀文學譯叢》;河南文藝出版社正出版我主編的《外國文學經典》叢書;我還在籌備出版《柳鳴九文集》(共15卷約600萬字),這是一個大工程,基本收入了我全部的論著。我很高興,在我八十歲時,可以拿出一個15卷的《文集》來。

      人物小傳:

      柳鳴九,1934年出生,湖南長沙人。1957年畢業于北京大學西語系。中國社會科學院外文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外文系教授,中國法國文學研究會會長、名譽會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2000年被法國巴黎大學選定為博士論文專題對象,2006年獲中國社會科學院“終身榮譽學部委員”稱號。

      學術專著有三卷本《法國文學史》、《走近雨果》等三種;評論文集有《論遺產及其他》、《法國二十世紀文學散論》等十種;散文集有《巴黎名士印象記》、《翰林院內外》等六種。翻譯與編選有《雨果文學論文選》、《磨坊文札及其他》、《局外人》、《梅里美小說精華》、《薩特研究》、《法國自然主義作品選》等三十多種。主編項目有《西方文藝思潮論叢》(7卷)、《法國二十世紀文學叢書》(70卷)、《法國現當代文學研究資料叢刊》(10卷)、《外國文學名家精選書系》(80卷)、《雨果文集》(20卷)、《加繆全集》(4卷)等,其中四項獲得國家級圖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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