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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觀音》 陳汗 著 百花洲文藝出版社 2013年6月 定價:28.00元◎核心提示
因為《赤壁》、《孔子》等電影作品,讓“編劇”成為香港詩人陳汗被國人熟知的身份。但在近幾年連續不斷的劇本寫作中,陳汗有種文筆變差的危機感,于是他于近日出版了《滴水觀音》的內地版!跋肟纯磧鹊刈x者的反映,人都是需要鼓勵的!毕愀圩骷谊惡谷涨霸诒本┙邮苣戏饺請笥浾邔TL時說,或許他會考慮把劇本的感覺模式拋開,閉門寫小說。`
南方日報駐京記者 劉長欣 實習生 聶晶晶
二十八九歲之前,香港人陳汗寫詩,詩集《佛釘十架》后來獲得第六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新詩組首獎。此后發生的故事,被有的人認為堪稱一部勵志片。拍過廣告、做過網站經理、最得意的劇本輾轉十多年仍然無法開機;最窮時沒錢付房租,也曾自我放逐去國外流浪。在英國呆了一年多,眼看步入四十不惑之年的陳汗覺得沒意思,就在1997年香港回歸前回港了?焖俣鴦邮幍纳钪,他主要做的是不停地寫劇本、寫劇本。
就在世紀之交,王良和、寒山碧、秀實、陳德錦等一批香港詩人先后步入了寫小說的行列。詩人有了小說表達的欲求,也促進了香港小說的繁榮。這時,自認為小說已被自己荒廢殆盡的陳汗,在友人的敦促下,以詩人之筆在《香港文學》雜志發表一則短篇小說,不曾想,讀者反響頗好。于是他寫了后續的十余篇。將短篇匯集成冊,便是《滴水觀音》了。此書2006年在香港誕生后獲得了諸多榮譽,摘得第九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小說組首獎!斑@是一部充滿了叛逆情懷和放蕩不羈的奇思異想的憤世嫉俗的懺悔錄,用多變的視角,照耀了一個沉溺于情與色中不能自拔的靈魂。作品中充溢著罪感與痛感,給人復雜的審美感受!弊骷夷詫Υ藭绱嗽u價。
陳汗說,寫《滴水觀音》是為了反映香港人對于感情的彷徨和迷失,書中也有他個人部分經歷的影子。陳汗沒有用很流行的魔幻現實主義手法,因為“香港沒有魔幻的土壤”;但寫此書時,那種將陰陽界勾連,描寫幻象交錯場景的感覺,已讓他覺得夠“過癮”。
其實那個時候,陳汗已經娶了一位北京姑娘,并扎根北京。在他看來,內地已然是“天堂”。這個選擇也意外地給他帶來事業的巔峰——因寫就《赤壁》、《孔子》等電影作品,陳汗名聲大噪。
回望這些年,詩人、作家、編劇以及導演——如此多的平行角色讓陳汗應接不暇。他說,編劇是他一生都在做的事業,導演是他的夢想,文學始終沒有放棄,唯有寫詩是最讓他覺得有親近感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他期許成為一名“詩人導演”。
◎訪談
【談新作】
某種程度上是香港版的《金瓶梅》
南方日報:此書寫一個男子在不同女子身上的情欲和沉淪,在讀者以為他就這樣沉淪下去的時候卻反轉命題,以懺情結尾。故事的構思是如何緣起的?
陳汗:這本書主要為了反映香港人對于感情的一種彷徨和迷失,F在很流行莫言先生魔幻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但在香港沒有魔幻的土壤,沒法跟風或借助人家的理論來創作,因為香港沒有農村,沒有像西藏那種風景。當然香港很迷信,報紙上可以看到很多星座、塔羅牌的內容,我便想可以從現實題材中探討到另外的精神境界。我沒有用魔幻的手法,但小說的面貌和風格上是比較豐富的,不是純粹寫實的。后來我也寫過三四個較寫實的短篇小說,但缺乏我寫《滴水觀音》時穿梭陰陽界之間、是與非真與假、各種幻象交錯的那種過癮的感覺。
南方日報:有人說《滴水觀音》是一部道德懺情錄,也有人將其定位為情欲小說,您更認同哪種?
陳汗:國外有個理論叫“reader-oriented(讀者中心論)”,就是讓讀者去給你定位。我常說在一千個人眼里有一千個孔子,我自己寫完這本書時,認為它某種程度上是香港版的《金瓶梅》。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美國有句很出名的話“我在地獄里仰望上帝”,也就是在最絕望的時候仰望最善良的東西。主人公將情和欲耗盡,簡直走到極限,就像《金瓶梅》到最后耗盡人類所有感官。當然這兩者取向不一樣,所以我說是“香港版”。但我覺得這絕對是嚴肅的小說,不是純粹的情欲小說。
南方日報:目前有醞釀中的小說題材嗎?
陳汗:我在準備另外一個短篇小說集,當然這只是計劃的其中之一。還會寫題材龐大一些的,我寫《孔子》電影劇本時說過,大概15歲起我就開始看孔子,后來讀的是英文學校,今天竟然有機會生活在北京,我覺得有海外經歷的人在中國能看到很多東西。
【談編劇】
世界名著改編不成偉大的電影
南方日報:您說您多年專注于詩和電影劇本創作,是作家葉輝重新發現了一個連你自己也不肯定的“你”,也就是寫小說的你。如今你對于這個自己是否持肯定態度?
陳汗:其實我很早之前都在寫小說,我曾經是香港青年作者協會的發起人。那時詩歌也拿過“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反倒是詩歌比小說名氣大一些。我的確也沒時間寫小說,寫劇本真的很忙。后來恰好《香港文學》雜志社約我寫了目前《滴水觀音》中的第一篇短篇小說,后來每篇小說發表都得到很多認同,這家雜志便追我要稿,一年多發表了十多篇,最后一篇我是自己去日本找靈感后完成的。后來我來到北京,寫了《赤壁》、《孔子》、《新少林寺》,去年還編制了《大武當》。這幾年寫電影、電視劇本,我發現文筆比較差了。電影劇本在日本被稱為“腳本”,不是“作品”,導演很多時候會改動,演員去演的時候不一定是原來的,也不用有很多心理描寫,只要有情景對白就夠了,反而把文筆弄得很粗糙。
南方日報:從您的經驗來看,具體而言小說這種藝術形式和電影有什么不同?
陳汗:這完全是兩回事,劇本是以橋段來吸引演員或者導演的,不是靠文字魅力。我曾試圖將我在臺灣拿過“十大優良劇本獎”的電影劇本《愛情Best Before 7.97》改成小說,但發現還是劇本比較好看。本來是個劇本,變成小說好像不夠過癮,實際上是思維方式很不同。當然現在很多小說家轉去當編劇,比如劉恒、余華,他們這樣比較好,因為他們的作品更文藝一些,導演會有很多形象去做。我的劇本比較靠近好萊塢,電影語言會比較沖擊力,離小說更加遠了。對我來說,要做個好的小說家就要把所有事情拋開,把電影劇本的感覺模式拋開。
南方日報:你的意思是小說家轉做編劇更容易一些?
陳汗:好的小說家不容易做個好編劇,當然寫流行小說的容易一些。曾經有個有名的觀點說“二流小說可以改編成偉大電影”,我還想補充一句,世界名著是改編不成偉大電影的。從來沒有過。無論是《安娜·卡列尼娜》、《戰爭與和平》還是《雙城記》,沒有一個改編出來的電影是好看的,即便是《日瓦戈醫生》在電影史上也只占中上游位置。而像《蝴蝶夢》、《發條橙》,小說原本很普通,拍成電影就成了經典中的經典。
【談電影】
希望我的電影里有一定的詩意
南方日報:詩人、作家、編劇以及導演,這么多角色,哪一種與你最親近?
陳汗:電影編劇無疑是我一生在做的事。文學我一生都沒有放棄過,但最近這幾年花的時間很少,導演我也做過。要談親近的話我還是最愛寫詩,我離開過詩,但詩沒有過離開我。我一生最后一個夢想是當導演,我有十七八年沒當導演了,最近我重新在執導我的電影,成與敗我不知道,因為很多因素左右電影的成敗?偨Y來看,離我最近的是詩,雖然我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情懷去寫;離我最遠的是導演,但我還是要追求!霸娙藢а荨笔俏乙院笞穼さ慕巧,我希望我的電影里有一定的詩意,用詩的手法去呈現,此外我的小說也是詩意很強的作品,這是一個詩人寫小說的特征。
南方日報:您當年也有過“最得意的劇本輾轉十幾年仍無法開機”的經歷,那段生活給你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陳汗:其實《滴水觀音》里面也有我其中一部分的經歷。中間橫跨了我從大學畢業一直到拍電影失敗、文學失敗,去了英國,去了紐約流浪,又回來。我覺得我的起起伏伏太多了。我曾在18歲時橫跨整個美國,那時中國還沒改革開放。我了解美國人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走過來的,有人問我為什么不留在美國,我大學讀的中文系,為什么留在美國?當時,中國處于文革后期那個很傷感的時代,但現在都挺過來了。我看很多人說,中國從清末一直積弱,改革開放30多年我們的很多民族性可能污染了,敗壞了。但在我看來,中國人有綿力,今天的中國我覺得還有很多東西很值得去探索,而且現在電影發展那么蓬勃。
南方日報:您此前執導的電影都是自己當編劇,會考慮別人擔任編劇的電影嗎?
陳汗:我不懂怎么去拍別人的東西,因為我不是副導演出身。我拍過大概四五個電影,有些是短片,后來也做過廣告導演,都是我的構思、我的劇本。我可能只是一個平庸的導演,就是因為我平庸,我技術不好,我更不能拍別人的東西,但只要那個劇本是我自己寫的我就懂了。但現在有個難題,劇本方面現在常常說要接地氣,因為我是香港人,若拍明初時期的沒問題,大家寫的都一樣,若是當代作品我就得找人合作。電影劇本一定是我寫第一稿,然后找人來潤色那些對白。合作可以,但一個導演要拍自己的,那才是你真正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