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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要為最廣大的中國人民服務,滿足人民群眾對文學藝術的精神需求,同時,要推出原創性的文學精品走向世界,在世界文學空間中展現中國文學的巨大魅力,為世界文學發展作出貢獻。這是文學的中國夢。
熊元義:在中國當代文藝理論界,不少文藝理論家和批評家深受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家的影響?墒,中國當代文藝理論界對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 論研究不夠,不能夠真正鑒別其好壞。您是中國當代文藝理論界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專家,其突出成就是較早地推出研究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成果并取 得了一定的理論成果。您可以談一下您研究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情況嗎?
馮憲光:在國內,我能夠較早地接觸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代表性著作,得力于國家改革開放的國策和文化環境。1981年四川大學中文系來了美 國進修中國文學的訪問學者,他們可能認為中國是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國家,給我系送來的禮品是詹姆遜《馬克思主義與形式》、伊格爾頓《文學與意識形態》等西方 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代表性著作。那時我剛好研究生畢業留在學校,與我同屆畢業留校的另一位文藝學研究生是學俄語的,系主任唐正序教授就把這幾本書交到學 過英語的我手上,叫我好好讀一下。我讀過以后,直覺到這些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觀點與我們一直以來流行的來自蘇聯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有較大差異,而且 我感到他們的許多觀點視野開闊,分析具體,對馬克思思想的論說有較強的學理。在改革開放的時代氣氛感召下,我感覺到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建設和發展不 能只走單純吸納蘇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道路,一定要多方面地吸取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等國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精華,這實際上成為我從當年一直到現 在的一個重要學術意識。從這幾本書開始,我又根據書中的文獻索引到處搜求西馬文藝理論著作。1984年我在《四川大學學報》上發表國內第一篇研究西馬文藝 理論的文章《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四種模式》。1987年出版的《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美學思想》就是我那段時間對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美學研究的成 果總結。1988年,中國藝術研究院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所等單位在成都召開全國第一次“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美學思想學術討論會”,陸梅林、程代 熙、鄭伯農等前輩師長肯定了我的著作的開拓意義和積極影響,也給了我繼續跟蹤研究的信心與勇氣。
10年以后,重慶出版社在徐崇溫主編的《國外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研究叢書》中又出版了我的《“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研究》。與前一本書傳記式 的書寫不同,這本書采取問題式結構,相比較而言,比第一本小冊子內容更加豐富了一些,體系也更完整一些。它以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研究的5個核心問題即藝術 創作方法問題,藝術與意識形態關系問題,藝術的社會功用問題,美學的“語言學轉向”問題,藝術與審美的文化內涵問題等為經,以其思想的承繼、觀點的更新為 緯,勾勒出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70年發展的整體面貌,拓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視野,并揭示了東、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內在的精神聯系。這本書是我在 20世紀90年代追蹤研究西馬文藝理論的10年總結。又過了10年,在國家社科基金支持下,我又主持出版了“二十世紀國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本體論形態研 究叢書”四本。其中,我自己寫了一本《在革命與藝術之間——國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政治學本體論形態研究》。三個10年,在國內西馬研究中,我出版了三種 著作,出版后都產生了一定影響。這表明我一直沒有中斷對西馬文藝理論的追蹤研究,而且都是在積累到有一定研究心得時才撰寫著作。這是我比較明確的治學態 度。
熊元義:您在長達30多年的時間中不間斷地研究國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您怎么認識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它和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有什么關系?
馮憲光:第一,在當代世界,不只是中國學者在研究馬克思主義,不只是社會主義國家在研究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的傳播、研究遍布全球。上個世紀 90年代,蘇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解體時,詹姆遜就說,這個時候做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是困難的。而實際上是,不僅像詹姆遜這樣的學者繼續頑強地堅守馬克思主義 立場,而且在伊拉克戰爭、金融危機等事件以后,以馬克思的思想作為武器對西方資本主義制度進行質疑和批判的學者越來越多,希望根據馬克思思想尋求不同于資 本主義的另外的社會制度的道路的欲求越來越強烈。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沒有理由不繼續堅持和加強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建設。第二,當代馬克思主義是 全球化時代的馬克思主義,在不同地域形成不同的理論模式。針對如何對待和處理中國共產黨與國外一些共產黨存在不同觀點看法的問題,鄧小平曾經指出,“一個 黨評論外國兄弟黨的是非,往往根據的是已有的公式或某些定型的方案,事實證明這是行不通的。各國的情況千差萬別,人民的覺悟有高有低,國內階級關系的情 況、階級力量的對比又很不一樣,用固定的公式去硬套怎么行呢?就算你用的公式是馬克思主義的,不同各國的實際相結合,也難免犯錯誤!薄叭思腋鶕约旱那 況去進行探索,這不能指責。即使錯了,也要由他們自己總結經驗,重新探索嘛!”(《鄧小平文選》第二卷第318-319頁)鄧小平的這番話同樣適用于對世 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研究。我們衡量和評價國外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主要應當根據它們是不是以馬克思的根本思想作為指導,是不是用馬克思主義觀點對國外社 會、文化、文學發展的實際狀況進行了有創造性的分析,而不是一定要符合某些流行過的公式,不是一定要符合中國目前的文學理論觀點。在不同國情、不同文化、 文學狀況中產生出不同形態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正是馬克思主義無限生命力的表現。因此,在是否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問題上,應該超越蘇聯模式而具備全球 化視野。第三,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具有全球性,應該從世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歷史發展和現實狀況的整體語境中,認識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建設 的意義,總結歷史,規劃未來,突破難題,實現超越。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都是在馬克思之后由不同地域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根據各自不同的國情、文情對馬克 思美學思想的闡釋和建構?v觀20世紀全球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從中國學者立場看問題,可以把它分為三個主要部分,一是蘇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二是西方 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三是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改革開放前主要接受蘇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直接影響,改革開放以后,特別是 在20世紀與21世紀世紀之交時,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影響逐漸加大,但是總體來說,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毛澤東、鄧小平等的指引下,已經形成為在 世界上獨特的、有影響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我在閱讀國外資料時,看到不少國外馬克思主義學者對毛澤東、鄧小平的文藝思想十分肯定。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 論應該有自己理論的自覺和自信。
熊元義:在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發展史上,如何鑒別真假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是一個一直存在的問題。目前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時,在國外和國內也存在對這個問題的討論。面對各式各樣掛著“馬克思主義”名稱的理論,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馮憲光:馬克思在世時,由于他的杰出理論貢獻為世所公認,就產生了“馬克思主義”這個稱謂。在一些人自稱為馬克思主義者的時候,馬克思生前不止 一次說:“我不是馬克思主義者”(《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第590頁)。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不能自我標榜,哪一種文藝理論是不是馬克思主義文藝 理論也不能隨意認定。我們并不認為一切自我標榜或者被貼上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標簽的,就肯定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而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有一種看法可以 參考。英國的馬爾赫恩認為,某一種自稱為“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理論是否是馬克思主義的,不能在“文學理論”層面界定,而必須在“馬克思主義”層面界 定。就是說,文學理論中對文學的認識,有許多藝術問題和知識問題,是各種文學理論都可以討論的,即使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也并不是對某種文學具體問題只有 一種固定認識。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之所以姓馬,在于它必須堅守馬克思主義的底線。這個底線是恩格斯在《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1880)中論述的 馬克思主義核心思想的兩個要點:一是馬克思闡述的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生產方式在人類歷史發展中的結構性作用;二是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分析和批 判,以及社會主義代替資本主義的歷史必然性。從西馬而言,盧卡奇堅持現實主義,肯定19世紀現實主義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而阿多諾則從資本主義社會對人 與藝術的全面異化的批判出發,認為現代主義的反藝術(反包括現實主義的傳統藝術)形態正是資本主義導致藝術死亡的后果。如果僅從文學問題來區分真馬與非 馬,就有可能認為阿多諾的觀點不是馬克思主義的,這樣看問題就比較簡單和片面。應該說,盧卡奇和阿多諾的共同立場是堅守了恩格斯說的馬克思主義的兩個要 點,他們都支持藝術以不同方式、流派對資本主義制度進行批判,F在異軍突起的后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在一些文學問題上有自己的獨特見解,但是他們都否定馬 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觸動了馬克思主義的底線,所以伊格爾頓明確地說,它自己不是后馬克思主義。后馬克思主義現在可以說是后現代時代一些學者對 馬克思理論的一種解說,是后現代馬克思學,在許多根本問題上的見解并不是馬克思主義的。
馬爾赫恩的說法對我們很有啟發,我們在中國建設和發展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應該具有一種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自覺,就是說應該加強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 的學習和研究,加強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的學習和研究,把這些基本原理作為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建設的底線。只有把這個底線守住了,我們的中 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才有扎實根基,才不會左右搖擺,才不會在解釋文學問題時出現理論上的偏差。
熊元義:您不但是文藝理論家,而且是文藝批評家。與一般學院派理論家不同,您比較重視對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的批評,不但與已過世的作家周克芹是好 朋友,而且在王火、阿來、柳建偉等作家獲得茅盾文學獎之前,就對他們的作品進行重點評論,發現他們作品的重要價值。您能否談談馬克思主義文藝批評及其中國 化的問題?
馮憲光:在中國當代文學批評中,改革開放以前只有一種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經歷過曲折的發展過程,其中有左的思想的扭曲,但是也有應該肯定的成 就。那個時候主要接受蘇聯現實主義文學批評理論影響,形成情節沖突、人物形象等傳統、甚至單一的分析模式。有成就,也有局限性。一些人把蘇聯的馬克思主義 稱為斯大林主義,并且對之進行否定性的批判,以致于對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作為“斯大林模式”、“蘇聯模式”全盤否定。這種稱謂和態度都是不 正確的。黃楠森說,“‘斯大林式的馬克思主義’這個提法不確切,俄國式的馬克思主義實際上就是列寧主義,斯大林的思想雖然同列寧的思想有區別,但基本上是 列寧主義的繼續,其基本思路和列寧主義是一致的。斯大林主義是西方人的稱呼,我們沒有用過這種稱呼。列寧主義是帝國主義時代俄國的馬克思主義,它有兩個鮮 明的特點,一是時代特點,二是俄國特點!(《關于時代發展與馬克思主義本土化的對話》,《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04年第3期)中國改革開放以后,文 學批評呈現多元化格局,分析方法、話語形態豐富多彩,有許多前所未有的成績。文學批評話語的多元化是一個進步,但是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話語在眾聲喧嘩中不 夠響亮也是一個應該注意的問題。這里有一個文學批評話語生態調控的宏觀性問題。同時更為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隊伍建設、理論建設存在若干薄弱環節, 不能適應改革開放以后文化和文學發展速度加快、規模擴展、需求眾多的形勢,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如果只有傳統話語和方法,在諸多新的文化、文學現象 層出不窮涌現時勢必顯得捉襟見肘、力不從心。這并不是說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在對當下文學的闡釋中失去了有效性。我一直認為,馬克思和恩格斯反復闡述的“美 學批評”和“史學批評”相結合的原則,是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任何時候都應該遵循的基本原則!笆穼W批評”過去翻譯為“歷史批評”,在新版《馬克思恩格斯文 集》(2009)中翻譯為“史學批評”。顯然,這個改譯更為精準。過去我們把“歷史批評”一般理解為把文學作品放到一定的社會歷史環境中,去分析它反映社 會現實的真實性、合理性等。這個意思也是一種馬克思主義觀點,但有局限性,容易把文學作品簡單地和生活現實比照,忽略藝術創造的想象性、幻想性、反常性等 藝術因素!笆穼W批評”的要義是要在文學批評中始終貫徹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這是政治標準、思想標準,也是文化標準。這是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的性質底 線。而“美學批評”是文學批評實際操作中的重要環節,文學活動在社會實踐活動的分類中是審美活動,對于審美活動的分析必須依靠人類美學的成果,美學批評的 實施必然要多方面運用美學成果,對文學創作和閱讀進行細致的審美經驗的分析,不然就是空話連篇,言之無物,無人問津。
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對馬克思、恩格斯的“美學批評”和“史學批評”思想的研究和實踐還有諸多缺失。其中之一,就是沒有很好梳理“美學批 評”和“史學批評”二者的辯證關系。首先,史學批評和美學批評應該結合一體,不能在批評實踐中人為地分為兩個階段或者兩個步驟。在馬克思主義看來,文學文 本在價值上是意識形態文本、甚至是政治文本,但是它在社會生活中的實際存在卻一定是審美文本,存在的事實形態一定是審美話語。面對這樣的對象,在進行可操 作的文學批評時,一定要把美學批評具體貫徹到文學批評的過程始終,而史學批評的歷史唯物主義思想則必須融匯進美學批評之中,才能發生它應有的作用。只有如 此才能達到二者的真正結合,而不是二者的分離。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只有從審美經驗的實在分析中才能科學地闡釋作品的意識形態面貌。其次,對于“史學批評” 與“美學批評”的內涵要進行與時俱進的研究和闡釋。史學批評的歷史唯物主義的實質是不能變更的,但是中國學者應當根據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實踐,特別是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實踐,去豐富、擴展史學批評的內涵,這是目前做得不夠的。另一方面,藝術活動在現代化維度上的延伸和發展,在現代美學和當代世界文 學批評理論中出現了許多新問題以及闡釋這些新問題的新方法。就當代文學思潮而言,20世紀的世界隨著現實主義被挑戰、被沖擊,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相繼登 場,這些文學思潮在開放的文學環境中也沖擊著中國當代文學,使中國當代文學呈現出豐富復雜的新異面貌。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如果不隨機變換自己的 “美學批評”模式、結構、意識、方法、話語,就會在新的文學事實面前陷入無力闡釋的失語。其實,這是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在當下必須突破的一個瓶 頸。不能好好地解決這個問題,它在多元化批評話語中始終會尷尬地缺場,失去的是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的公信力。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必須在“史學批 評”和“美學批評”原則指引下,加強自身的現代化建設,必須緊緊跟隨當代社會、文化、藝術、文學發展的腳步,尋找時代精神與社會形態、生活方式與文學藝術 形式生產之間的新型關系,有效地發揮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的功能。
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的理論建設除了現代化維度以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中國作風、中國氣派的維度。毛澤東在論述把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與 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踐相結合時,多次強調這樣的結合要具有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包括我自己在內的從事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的同行,我們在問題設置、思維 方式、概念術語、分析方法等方面一般都不由自主地趨向于西方化,缺少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這是值得深刻反省的。一些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家缺少對中國文化、 中國文學傳統的深刻研究,缺少對中國當代文學現實的認知,在文學批評中提不出實在的中國問題。同樣,在研究中國文化傳統、中國文學傳統的學科領域中,缺少 深刻的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研究。我希望大家共同努力,解決好這個問題。
熊元義:中國共產黨十八大以后,習近平總書記對“中國夢”進行了一系列深入闡釋,文學界已揚起高歌猛進的風帆,為實現中國夢增添正能量。您覺得中國文學在實現“中國夢”的進程中應該如何作為?
馮憲光:習近平對“中國夢”的深刻闡述,揭示了實現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必由之路,中國當代文學作為中國文化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應當弘揚中國人民堅強不屈的奮斗精神,凝聚中華民族的共同力量,用文學方式書寫“中國夢”的宏偉理想,推動“中國夢”的實現。一個國家的富強,一個民族的 振興,不僅體現在物質文明建設上,而且必然體現在精神文明建設上!爸袊鴫簟钡膰腋粡娔繕,不僅要使中國成為世界經濟大國、政治大國,也要成為文化大 國、文學大國,F代世界已經進入馬克思說的世界文學時代,已經形成了世界文學空間。中國文學在“中國夢”的大目標中,應該在當代世界文學空間中占有重要地 位,成為文學大國。我覺得,在這方面,中國應該有所作為,應該全面實施中國文學走出去的發展計劃。中國文學走出去的障礙首先是當前世界文學的格局是不平等 的。歐美國家利用現代化概念把他們的民族文學裝扮成為主題、形式、語言和故事類型規范化和標準化的文學樣板,而且通過文學商品市場化途徑,以實現該類商品 的“非民族化”快速流通,占據其他民族國家的文學市場,形成所謂文學的全球化。文學全球化目前是一個以西方文學,特別是以“權威英語作家”作品作為規范和 樣板樹立起來,以市場商品化方式推銷到世界各地的試圖建立一種規范和價值一體化的文學趨勢。中國文學要走向世界,必須要打破歐美寫作對世界文學格局的壟 斷。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語言是人類交流的媒介符號。中國國家領導人在國際交往中用雙語(漢語和其他語言)與他人交流,代表國家闡述中國國家的主張。同樣, 中國文學也可以用非漢語的其他語言書寫。世界文學空間是由文學作品的交流構成,世界文學的交流是由不同語言的書寫、閱讀達成的。中國文學走出去要突破漢語 原創寫作的惟一模式,實現中國文學的多語種寫作模式。目前在世界文學空間中,已經有不少華裔作家進行雙語寫作,英語寫作、法語寫作等與漢語寫作得心應手, 并行不悖。雙語寫作或多語寫作是目前國際化作家的重要寫作方式。漢語是中國國家的官方語言,中國文學的主干應該是漢語寫作,同時在世界文學空間中也應該而 且可以用世界主要語種書寫中國道路、中國精神、中國力量。這不僅要系統地推出中國文學優秀作品的世界各種主要語種的翻譯文本,在國際圖書市場上向全世界讀 者呈現中國文學的實績,但是文學作品的翻譯會流失原創語言寫作的審美韻味。中國文學要走向世界不能僅僅依靠對漢語作品的翻譯,要培養一批能夠使用世界各種 主要語種進行文學原創性寫作的中國本土作家,使之成為國際化中國作家。中國出版的非漢語的《中國文學》刊物,盡量發表中國本土作家非漢語寫作的原創性作 品,推進中國文學的多語化、國際化。
同時,要重視諾貝爾文學獎這個世界文學平臺的意義和價值。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中國作家莫言,再一次證實了卡薩諾瓦在研究世界文學空間時 認為諾貝爾文學獎這個文學平臺在世界文學不平等格局中具有一定的文學自治性。她認為,世界文學空間的結構具有歐美國家文化霸權的政治統治,也有英語的語言 統治,同時起重要作用的還有文學自身的統治(自治性)。這三種統治因素,在世界各種文學活動中經常見到,但是近年來在諾貝爾文學獎中,文學自身的因素,即 文學的自治性可以動搖歐美國家文化霸權,松懈英語的語言統治,使得許多拉美國家等邊緣地區、邊緣語言作家,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文學自身的成就打破了文化 霸權統治和英語語言統治,重寫了世界文學格局!笆澜缥膶W空間的存在有一個客觀指標,那就是對諾貝爾文學獎的至上性的(最)一致的信念!(見卡薩諾瓦: 《文學作為一個世界》,《后馬克思主義讀本:文學批評》第4頁)中國當代文學擁有一批像莫言一樣優秀的中國作家,中國作家非常有希望再次或者多次獲得諾貝 爾文學獎。中國文學要為最廣大的中國人民服務,滿足人民群眾對文學藝術的精神需求,同時要推出原創性的文學精品走向世界,在世界文學空間中展現中國文學的 巨大魅力,為世界文學發展作出貢獻。這是文學的中國夢。(熊元義)








